青龍會。
它何時出現的已不可考究,但它卻是江湖上數百年來公認的,最神秘、也最可怕的組織。傳聞共有三百六十五個分舵,正好對應了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遍布江湖各處;又有十二堂,合成青龍十二煞,其下幫眾無數,各司其職,匿在江湖各處,無人得知。
只是如此,便足以令人喪魂失魄。
因為,這些藏起來的人,極有可能是你的親近之人,可能是你的鄰居,也可能是你的仇人,朝夕相處的人,前一刻還對你笑,可下一刻說不定已把冷冰的懷劍刺入你的心口。
這也是“青龍會”雄踞江湖,令之武林中人為之驚怖的緣由,誰都怕死,誰都不想死;這么多年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拔除掉這顆惡瘤,可每每總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卻又轉眼輸得一敗涂地。
人說,江湖也分明暗,明著的江湖刀光劍影,恩怨情仇,很多東西都是擺在明面上的,看的見,聽得清,可暗著的江湖,就是青龍會;像極了人的影子,不見陽光便永遠看不著。
但凡他們想殺你,能背地里陰死你,便絕不會擱在明面上,能毒死你,也絕不會用刀用劍,他們只要殺你,什么手段無所謂,哪種手段殺人最容易,這才是他們想要的。
前些年,青城派的掌門,不過雙十之數便已名動天下,劍下敗敵無數,與個各門各派高手切磋鮮有敗績,心高氣傲,放言要清除“青龍會”;結果剛下了山,不到三天,尸體就被人在青樓的軟榻上被發現,一絲不掛,劍都沒拔出來,死的時候還在做春夢呢。
而在這層層之上,還有個最神秘的青龍老大。
沒人知道他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甚至連“青龍會”的各個堂主、舵主都不知道,傳聞此人武功極高,卻神龍見首不見尾;兇名赫赫,卻又無人見過他出手。
因為,有權有勢的人,想殺人,根本不用自己出手;這些年,“青龍會”想殺的人,也都無一例外。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天底下最簡單的殺人方法,哪有比不用自己動手還來的簡單的?
……
夜已深,星月盡掩,云黑風高。
風云客棧,掌柜的便是先前那個藍袍子的中年文士,此人復姓公孫,單名一個靜字,一手暗器絕技號稱獨步長江以北,名頭不弱。
外面夜黑風高,客棧里面卻燈火通明。
他坐在一張矮幾前,自斟自飲,時不時頗有閑情逸趣的吟上一兩句詩文。
右耳忽似顫了一顫,公孫靜已笑著對那遠墻外半露的一顆榕樹招呼道:“苗幫主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敘,在下已備美酒,共飲幾杯,豈不痛快?”
他自然不是對著樹說話,樹上有人,一顆罩著濃蔭的樹丫猝然簌簌震搖,院內已起陣陣夜梟般的怪笑,笑聲剛起,一人已落在院中,腳下無聲無息。
此人身形高大,赤發闊口,獅鼻撅齒,右耳耳垂墜著三枚金環,人已落下,金環還在不停的碰撞作響,非是旁人,正是此次受邀而來的,河東赤發,“赤發幫”的總瓢把子,“火焰神”苗燒天。
頭發是紅的,他的臉好像也在火光下泛紅,一雙眼睛映著上下躥跳的焰苗,盯向面前的中年文士,沉聲道:“閣下可是青龍會中的公孫堂主?”
中年文士長身抱拳,道:“正是。”
苗燒天那獨特沙啞的笑聲驀然再起,他笑的聲越大,聲音反而越尖。“果然不愧是青龍會的第一號人物,好亮的一雙招子。”
客套未畢,一角陰影下,陡然亮起一抹雪亮刀光,如驚鴻一掠,化作一條弧月般的白練;再瞧,刀已到了院內。再快的刀,終究還得取決于用刀的人,這柄刀,是被人帶著的。
雪亮的刀,沒有鞘,
插在他來人的紅腰帶上。
青布箭衣,青帕包頭,那條腰帶布比苗燒天的頭發還紅,在夜風中飛起的紅綢刀衣此刻如火一般。
太行趙一刀。
“苗幫主的臉色,似是瞧著不太好啊!”
趙一刀一來就嘿嘿一笑。
“聽聞赤發九怪遇到硬茬了?”
“呵呵!”
苗燒天一瞪眼,那夜梟似的笑聲又響了起來,但又多了些森然寒意,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老九被人刺瞎了眼睛,割了舌頭,毀了臉!”
趙一刀淡淡道:“聽說也是來做買賣的人!”
“噠噠噠——”
這時候,墻外驀的多了馬蹄聲,來的好似悠閑極了,很慢,但再慢,也有到的時候。
“嘩!”
卻見桌案角上的燈苗忽一陣劇烈飄搖,落葉簌簌,馬蹄聲止,墻頭上,不知何時已多了兩個人,左邊那人神情木然,不言不語,右邊那人,垂著眼皮,如水目光饒有興趣的掃過院里的三個人。
“得罪,得罪,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