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門外夜雪茫茫,地上的尸體早已不見,忽見燭火顫搖一晃,再瞧去,桌邊只剩下神情各異的一對爺孫。
門外,一條身影似化作縷青煙,飄也似的融入了雪幕之中,轉眼似泥牛入海,已無形跡,宛若仙魅。
“嘩!”
門扇甫開又合。
一聲朗笑未散,落在屋內。
“孫老先生往后若需相助,可去保定城悅來客棧,尋那掌柜李二,江湖路遠,有緣再會!”
“爺爺,江湖上何時多出這么一個人物?”
孫小紅望著已關住的門,呆了呆,怔怔道。
孫白發自默然中驚醒,聞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順手又把那煙管摘到手里,塞著煙草,嘴里不經意的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反正那小子說了,金錢幫的事他擔下了,嘖嘖,還想蕩平天下,唉,老咯,真是老咯,多事之秋啊,怕就怕又是個上官金虹!”
孫小紅一噘嘴,哼道:“我倒覺得這位蘇先生光明磊落,比那上官金虹強多了,不像那些個虛偽小人,反正這江湖已經夠亂了,來一個人撥亂為正也好!”
孫白發苦笑一聲,搖搖頭不再言語。
孫小紅又問:“爺爺,你說他要干什么去?”
孫白發想了想,意味深長的道:
“他聲名未顯,依我看,此行必是要去一鳴驚人啊!”
……
飛雪如刀。
晶瑩的雪花翻卷如浪濤,隨著北風的嗚咽,彌天而飄。
“嘎——嘎——”
遠處的雪中,傳來聲聲異響,宛如重物拖拽在地滾蕩之聲,碾石擠沙,生硬刺耳,轟隆隆。
聲響越來越近。
忽見一個鐵塔般的虬髯黑漢,如金剛力士般赤著結實魁梧的上身,沖了出來,生鐵澆鑄的雙手,緊緊拖著車軛,口中發出哭也似的吼嘯,他竟是宛如一匹烈馬般拖動著一輛馬車,從遠處奔來。
髯叢中,沾滿了雪花。
冷雪寒風沖擊著他的胸膛,黑漢紅著雙眼,疾馳而來。
積雪已化堅冰,車輪碾動的聲音,驚動了小鎮上的居民,馬車狂奔而來,有人但凡搭眼一瞧,見到那黑漢拖著馬車健步如飛,無不大驚失色,四下奔逃。
一路無阻,直行到一間酒鋪前。
這大漢沉息一口,張嘴便“啊”的霹靂般狂吼一聲,雙腳犁地,身子往后一傾,欲要一阻馬車前沖之勢,奈何去勢猶急,就見黑漢腳下積雪紛紛被鏟的飛起,驚人一幕,把那些本就心驚膽戰的路人駭的面無人色,呆立當場。
酒肆里的酒客們,見那煞神般的大漢走了進來,瞬間溜走了大半。
大漢環顧一掃,進了酒肆只將三條板凳拼在一起,又豎起張桌子靠在后面,再鋪上件精致軟暖的狐裘,才轉身出去。
“少爺,我抱你出來!”
他走道馬車,雙眼似沁了層血色。
“咳咳!”
馬車里原來有人,自然是有人,咳嗽聲起,還有一句虛弱的話語。
“好!”
車門推開。
才見里面一人癱坐在地,眉宇間泛著一股陰郁的青氣,分明是中毒的跡象。
那人身披狐裘,手中握著個木雕,另一只手拿捏著一柄七寸長的小刀,眼露笑意,像是已無氣力,連起身的動作都已沒有。
他的臉色實在難看得很,全然已無半點血色,嘴唇發青,再加上那抹青氣,儼然一副病癆鬼似的模樣,而且還是那種隨時會病死的模樣。
大漢小心翼翼的將之放在鋪好的狐裘上,這才轉身一拍桌子,吼道:“拿酒來,要最好的酒,膽敢摻了一分水就要你們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