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無邪只是把蘇青送出了塔。
他看著走來的白愁飛,面上神色不動,只道:“見過代樓主!”
白愁飛背著手,鼻子里淡淡“嗯”了一聲,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在看輪椅上,那個抱著琴的人。
他先是看到了那張臉,然后心底生出一種嫉妒,好看到連他也生妒,但等看見蘇青那雙腳后,那股妒意卻又消失了。
看來老天爺到底還是公平的。
“你是何人?怎得見我不行禮?”
他看著被媚兒慢慢推進的蘇青,語氣冷冷的問,頗帶幾分迫人的意味。
“我來為副樓主介紹一下,這位,是金風細雨樓的大堂主!”楊無邪已接過話。
白愁飛那種盛氣凌人的臉,忽然像是有那么一剎那僵了僵,顫了顫,然后他的臉也更冷了。
“大堂主?呵,金風細雨樓里可從來只有樓主、副樓主,何時有什么大堂主?這不是六分半堂才有的位置么?”
誰都知道,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只有一人,那就是狄飛驚,哪怕雷損已死,如今掌管大權的是雷純,但狄飛驚仍是大堂主;而這個大堂主,卻已不遜色當年的雷損,甚至更加深不可測,足以人任何人,任何勢力,為之忌憚,忌諱莫深。
如今,金風細雨樓突然多出來這么一個大堂主,豈不是說,這人也如狄飛驚一般,只在蘇夢枕一人之下?
說話的還是楊無邪,他應道:“這是樓主剛吩咐的,從今天開始,蘇公子,就是金風細雨樓的大堂主,凌駕于各方堂口、分舵之上!”
白愁飛聽的雙眼一寒,幾欲噴吐出烈火,心頭妒火中燒,他到如今這番地步,也不知道歷經了多少苦楚,多少磨難,更是為蘇夢枕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眼前這個殘廢,何德何能,莫不是只因為他姓蘇。
但他城府極深,面上已不露喜怒,目光一垂,白愁飛望向了蘇青懷里的那張長琴,八根弦絲的怪琴,他眼神不由得變了變。
以他們這般地位、身份,尋常之物是很難隨身而帶的,只有越不尋常的東西,才會越值得人珍視,就像是,蘇夢枕的枕頭,那方小小的玉枕,沒有誰知道里面暗藏了什么玄機、秘密,但也正因為未知,所以才是京城傳言中最可怕的東西之一,就好像當年雷損的那口棺材,連關七看見,都要繞著走。
如今,眼前這個人,正像蘇夢枕擁著玉枕一樣,擁著那張琴,突然白愁飛忽然往后退了幾步。
因為椅上的蘇青,正將琴橫起,接著撥著弦,彈著琴,琴聲清亮,可當真是好聽悅耳啊。
“媚兒,好聽么?”
他沒有理會白愁飛,只是露出一個勾魂攝魄的笑,笑問著那個面頰緋紅的姑娘。
白愁飛的臉已陰了下來,然后面無表情。
“那我想要請問,大堂主會些什么?莫不是只會彈琴?要知道,彈琴可爭不來權勢,奪不來地盤,更是殺不了人!”
蘇青十指一壓,琴聲立止,他不以為然的想了想,神情奇怪道:“代樓主怎知彈琴就不能殺人?這個世上有人摘花飛葉都可置人于死地,須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此言卻是有些狹隘了!”
白愁飛冷冷一笑。“裝模作樣,我還不用你來教我,你就算把琴彈上了天,也終究不過殘缺之軀,難成大器!”
蘇青卻一搖頭。
“代樓主你又說錯了,琴聲既能殺人,我這雙短腿,也能重新長好!”
白愁飛聽的一愣,望著蘇青的眼神已多了幾分玩味,那感覺就好像看著路邊胡言亂語的傻子。“哈哈,我看你不光身體有缺,連腦袋都有問題,斷足重生這種鬼話也能說出來,簡直笑掉人的大牙!”
蘇青卻已不想跟他糾纏這些話題,是與不是,日后一會,自是比得過千言萬語。
“我想代樓主弄錯了,我那位堂弟可是許了我一件事!”
白愁飛一凝目,像是上了心,來了興趣,他沉聲道:“什么事?”
蘇青笑道:“我不像你,腳踏實地,一步步想要出人頭地,沒辦法,誰讓我姓蘇呢,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需要享受揮霍就行了,我要做的就是一個紈绔!”
“所以,我哪怕只是個殘廢,什么也不會,也能和代樓主一樣,享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