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蒼茫風雪,飄搖呼嘯。
其勢甚大,彌天蓋地。
放眼所及,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見丁點生機綠意,飛鳥絕跡,人間絕地。
這里,是昆侖。
終年不化的冰雪仿似亙古長存,永寂永滅,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殺機,這是源自于天地的威能,宛如生死枯榮,代表著世上最驚人的偉力,至尊至威,威懾著八方生靈。
然,萬事萬物,皆有例外。
便在這綿延無盡的冰雪絕地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潑天的雪幕里,突然多了一個聲音。
“咯吱……咯吱……”
那是腳步聲,由遠而近,像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中,一步步行來。
近了,更近了。
終于,白茫茫的雪幕里,突然多了一個嬌小的身影,踩著鹿皮靴,裹著羊皮縫制的小襖,帶著羊皮小帽,手里拎著個竹筐,正在雪地里行走。
這是個少女。
十六七歲的模樣,白皙的臉頰已是凍得發紅,紅唇吐著熱氣,背后扎著發辮。
籃子里,是捂得嚴嚴實實的飯菜。
風勢驟亂,變幻無序,以她的身法輕功,卻是難以在風中施展開來,唯有步行往上攀登;越往上,風雪便越大,空氣也越寒,這寂滅萬物的寒,寒的人血液都似冰了。
飛雪茫茫。
少女喘著氣,終于是停了下來,她停在了一間冰窟前,寒冰所凝之窟,唯有一個門戶大小的幽洞若隱若現。
想也不想,少女一委身子,已是鉆了進去,詭異的是,其內非但不昏暗,反倒有些通亮。但見那冰窟周圍居然是雕出了八面冰壁,成八角,相鄰傾斜,頂上中心則是嵌著一顆發光的奇石,所散之光,經八面冰壁折射,故而,可令此間亮如白晝。
窟中只有一物,便是一張玄冰所雕的冰床。
床上一人盤坐閉目,晶瑩剔透的血肉,仿似冰雕一般,亮光一轉,似流淌著匪夷所思的神華,更駭人的是,這副身體中,赫然散發著難以想象的寒。
床上這人,看相貌不過雙十之數,然發絲卻黑白摻雜各半,長及足踝,面容俊美若妖邪,薄唇狹眉,鳳眼丹唇,面前還放著一張鐵板,這個鐵板,是用二十六枚立方鐵塊拼合而成。
但見其上落有字跡。
“世人常言,買櫝還珠之失,卻不虞得珠忘櫝之患。君得珠之余,不忘其櫝,可稱達人。所謂上蒼化人,形為之櫝,神為之珠,失心而身歿,形毀而神銷,是以道者形神俱全,方得自然。吾設此盒,君其解之,得君知己,喜慰不勝,饋陰陽球一只,《紫府元宗》十二篇,聊表寸心……”
除此之外,冰窟內壁之上,早已是滿布諸般武學刻圖,及口訣。
劍法、掌法、腿法、拳法、內功、外功、精神法……
諸般絕學于那奇石光亮之下,明滅生輝,好不神異。
“進來了怎么不說話?”
一個清寒聲音兀的響起。
冰床上打坐練功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冰魄般澈靜明潔的眸子,帶著幾許令人心顫的光亮。
四目相對,少女臉頰一紅,把籃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