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老人,年近古稀的老人,滿頭銀發散亂在背后,身上穿著一件破爛老舊的東洋武士袍,臉上皺紋縱橫無數,長滿了一塊塊黑褐色的斑點,就好像一具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活死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腐臭,霉味兒。
但不可否認,這個人,渾身上下俱是流露出一股不同尋常的霸氣,以及殺氣,就如同那漸勝漸高的烈日,洶涌的灼烤著人間大地。
老人身形不高,然骨架奇大,肩寬背闊,許是上了歲數,顯得有些精瘦,一雙手筋骨畢露,不似那種發勁兒后的變化,而是五指骨節粗大,指骨卻細長,給人一種充滿爆發力的感覺。
他一手風輕云淡的按著掙扎未死的鯊魚,一手則是撕扯著魚肉,吃的好不滿足。
但,就在他大快朵頤,享受著眼前的美味時,他突然神情一變,一頭雜亂的銀發渾似獅鬃般盡皆揚起,紛亂而起,根根豎起如戟,他已扭頭望向身后,盡管眼中無珠。
不錯,他是個瞎子。
身后是海,烈日高懸,浮云萬里,藍天白云,遠望而去,但見海天已成一線,景色瑰麗動人,一望無際。
可老人卻始終用他那雙瞎目,望向海天,像是要望到那盡頭。
他在看什么?
斷崖下,時有海浪高高濺起,海上時有風濤拂過,日頭也越來越高了,可老人卻始終沒有改變姿勢,仍舊看著,等著。
終于,他蒼老的面頰忽地一抽,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也感受到了什么,那張滿是皺紋堆疊的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笑,笑的僵硬古怪。
他已起身,身下的鯊魚不知何時已是死了,在暴曬中泛著一股腥臭。
老人直面海天一線處,他已握向腰間的刀,沒有名字,刀就是刀,這柄刀,就叫——“刀”。
直到日上中天,烈日高懸。
遠方一望無際的海平線上,終于有了不同。
就好像有一顆毫不起眼的塵埃,落在了極目處。
但這顆塵埃,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變大,只是眨眼,瞬息,塵埃就已成了黑點,而后,黑點又飛快變大,變成了一顆石子大小,接著石子也飛快變大,從天地的盡頭,慢慢變成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
這個身影,正在汪洋碧波之上,徐徐走來。
看似起落輕緩的步伐,然在那身影之下,一步之距,竟是達到驚人數十丈,如橫空挪移,起腳時,那人尚在原地,落腳,已在四五十丈之外。
近了,更近了。
短短幾步,那道身影便已從極目處,走到了近處,現出了輪廓。
但見這人身形瘦削挺拔,背負木匣,青衣白發,一雙手靜靜地垂在身側。
“你、”
說是在近處,但二人實則尚隔了百多米的距離。
可就在對方說出一個字后。
斷崖上,迎風而立的刀中不二,已是拔刀出鞘,對著百米外的來人斬出一刀。
刀鋒所向,海面上立時帶起一層濤浪,像是裂開了一條豁口,筆直朝那人撕裂過去,異響聲動,好似蜂鳴。
“好!”
而那人,也說完了。
他說的是。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