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連天地都有春秋枯榮,區區一座俗世小廟,又怎會一成不變。
古剎門前冷清,天空下著微雨,滿地的落葉,好在有一灰衣僧者,正拿著笤帚,低頭專心的掃著地。
“是你!”
看見那僧人,劍圣狹眸立凝,滿頭銀霜般的白發盡皆如狂蛇般激起。
他道了一聲“好”,聲如擂鼓,將那寺廟上空的雨氛都悉數碾散。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叫你師傅出來!”
灰袍僧人一停手中笤帚,抬眼說道:“獨孤施主有所不知,自昔年一別,家師便已于寺中坐化,至今已快五十余載了!”
一聽自己要尋的那人竟已圓寂坐化,劍圣瞬間瞪目立眉,宛如一只即將發怒的老獅子,但看到面前的和尚,他卻又一變神色。
“看來,你是早就知我會來,特意在此侯我,莫非,是僧皇老和尚臨終前吩咐你的?我記得你,你叫不虛!”
灰袍僧人膚色蠟黃,垂目合掌道:“正是小僧。小僧在此,也確實在等候獨孤施主!”
劍圣目光如電,左右一睨“彌隱寺”,冷淡道:“你遣散了寺中弟子,莫非是要攔我?可知我所為何來?”
不虛嘆道:“施主癡劍成狂,當年是為求敵而來,如今自然也是為求敵手而來,但小僧雖得“因果轉業訣”,卻也心知非你對手,故而,不敢阻擋,但卻想以命相阻,阻施主求敵之心!”
劍圣白眉一皺。
“又是這套說辭,當年僧皇這般,如今連你也這般,不過,你卻擋不了我,就是僧皇在世,也當不了我,當年如此,現在亦如此,此生,自我入世以來,除卻無名,方知世間竟另有可與我匹敵之人,焉能無動于衷!”
“我的時間不多了,自敗于無名之后,我枯坐二十余載,等的便是在這最后的時間,能再遇一位敵手,讓我酣暢一戰的對手,現在,你卻叫我罷手?”
不虛說道:“昔年施主與無名一戰,雖敗,卻也可稱未敗,敗的乃是劍,人卻未敗,酣戰之下,倘若、”
怎料說到這里,卻被劍圣不耐煩的打斷了。
“輸就輸,敗就是敗,哪有什么倘若如果,你只需說出那人在何處,少說廢話!”
不虛卻還是不疾不徐的口吻。
“當年你與無名一戰,雖敗卻未死,可與此人一戰,你必死無疑!”
“哈哈哈哈!”
獨孤劍口中爆出一陣狂笑,眼中卻露殺意,森然冰冷。
“你是說我會敗?”
“不錯!”
不虛語氣鄭重,不卑不亢的回道。
“因為你所挑對手,已是非人,而是一位蓋世人魔,斬不得,殺不得,死不得,也傷不得,乃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存在之一,亦是將來最匪夷所思的存在。而且,他已鑄了四柄奇劍,得盡天地造化,但尚未功成,而你此去,會化作他鑄劍之物,不但是你,那神,那魔,都會成為他祭劍之物,屆時四劍出世,便預示著這世間滅世之戰的開啟,所以、”
“呵呵,要不是知道你不會說妄言,我還以為你在夸我呢,但是,你覺得你能阻止他?還是能阻止我?原來如此,四劍之下,看來要以這世上那幾位什么神魔來祭劍!”
不虛和尚悚然一驚,身軀一震,繼而面露苦笑,神情慘然,他扭頭望去,但見那如絲細雨中,正靜靜地站著一個人,一個身著青衣,拖著長長白發的人,但他卻瞧不清對方的容貌,就見那人的面孔上像是罩著一團無形的晦澀黑洞,讓人迷失其中,只有一雙眼眸,以及眉心那冰魄似的寒星隱隱泛光。
雨氛之下,劍圣也已看見,或者說,他早已在來人開口前察覺,四目相對。
二人間的虛空,宛似憑空炸起陣陣驚雷,一團團奇花火焰,赫然在二人目光的相接處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