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一見鐘情是它,日久生情也是它。
有些人,從看到的第一眼,就認定了對方將是他一生一世的伴侶,從而展開永不放棄的追求。也有人,朝夕相處,一直沒有發現他命中的她,其實就在他身邊,總要兜兜轉轉一番,才能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還有人,則充分演繹著不是冤家不聚頭的古老傳說,從互相看不順眼,直到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已心中已經裝滿了他。但最多的,卻是那種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情感。
對烏蘭圖婭來說,她的情感歷程大概就是這樣的,至少,到目前為止,依舊是這樣的。然而對李觀魚來說呢,雖然他之前曾經三番五次冒著生命危險潛來看她,但真的見了她之后,卻從來沒有什么親熱的舉動,甚至一句親熱的話。這讓烏蘭圖婭很失望。
北方的冬天,來得異常突然。似乎,秋意剛剛涌現,雪花就迫不及待地飄下來了。
這幾天,李觀魚沒到接秀山房來,近冬了,萬木蕭蕭,花匠還有什么好整理的呢?他又不是在暖房里做工的花匠。
烏蘭圖婭沒有籍故再去匠作營找李觀魚,人的情感有時就是這樣的古怪。彼此沒有關系的時候,她去的大大方方,哪怕沒有任何理由。現在她有充分的理由,卻怯于出現在那個地方。
初冬時節,人很容易變得渴睡,尤其是有一個熱炕頭。不要以為宮里面供暖就如何的先進,不要說是接秀山房,就算是皇宮大內,皇后娘娘的居處,你走進門去,也會讓你大跌眼鏡。
因為一進門兒,右手邊就是一個灶臺。
沒錯,皇后娘娘的寢宮,也得燒火取暖,而這灶臺,也不可能設在外面或更遠的地方。不過北方皇家建筑,充份考慮到了冬天,它是有暖墻的,這樣可以保證室內充分供暖,而不至于只有炕是熱的,弄得你躺在炕上,底下一面幾乎要燙熟了,上面一面,鼻子尖還是冰涼的。
至于說在屋里架幾個火盆,那也是有的,在特別冷的時候,用以補充火炕、火墻供暖之不足,如果單靠幾口火盆發散出的熱量,根本保證不了北方冬季酷寒天氣的取暖。
正是晌午時光,烏蘭圖婭就偎在炕頭兒上,跟一只懶洋洋的貓兒似的。其實,她已經醒了,只是身子有些慵懶,不想起來,就托著腮,懶洋洋地癱在炕上,看著一只同樣懶洋洋的波斯貓兒,眼睛半睜半閉地趴在她面前。
幾天不見,頭一兩天還好,現在她真有些想念李觀魚了。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未嘗不與此有關系。
窗邊放著一盆水仙,室內溫暖如春,水仙生得正好。少女的心事就如那窗邊的水仙花,悠悠長長,清爽芬芳。她懷念著李觀魚的模樣,翩翩風流,他的眼睛像星星,他的鼻子挺拔,還有他薄薄的嘴唇,他低低的聲線,他有一點壞壞的微笑。
想著想著抱著枕頭的烏蘭圖婭就輕輕微笑了起來,但笑意很快就變成了惱意……
“那個傻子,到現在都沒說過喜歡我!”
忽然間,惱意便上了心頭,烏蘭圖婭把抱枕懶洋洋地丟到一邊,但那貓兒依舊懶洋洋地趴在那兒,絲毫沒有受了驚嚇。
記得那日刻意想刺激他一下,這小子都無動于衷呢!
烏蘭圖婭咬了咬嘴唇,委屈地想:“明明是他先追我的呀,我這兒為他動了心,為什么他反而怯了呢?”
記得那一日,也就是李觀魚回到匠作營的頭一天,弘皎籍故來看她,這個時節,萬物凋零,也就是一行楓樹,算是景致,再就是湛藍天空中的朵朵潔白無暇的云了。
那一天,天氣很好,風晴日麗,沒有一絲的風。
她和小甜果、弘皎三人站在結了薄冰的湖邊,李觀魚正在一旁把一些怕凍的珍稀花木協助小太監們搬進暖窖。
“郡主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匹駿馬?”
弘皎指著天空中的一朵云,因為烏蘭圖婭難得的好態度而顯得異常興奮:“那兒是它的耳朵,那兒是嘴,那兒是身子,那兒是尾巴,日行八百里,騰云駕霧,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