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旭光似乎比秦東還興奮,放開秦東的脖子,可是他又鼓著腮幫子,嘮叨起來。
一旁的張慶民不干了,“就這么簡單,那我們包裝車間也會!”他沒好意思說自已,而是以車間代替。
周鳳和伸手示意大家掌聲停歇,“這么簡單,那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們為什么想不出來?你這個包裝車間車間主任難道還不如小青工?”
周鳳和是講原則的,也是無私的,這三句話問得張慶民面紅耳赤,可是當著廠里這么多人的面兒,他又不能服軟,“我就以為是洋機器,不敢動,早知這樣……唉,不就是剪短一截嗎?”
“剪短一截?那你知道剪短哪里嗎,剪去多少公分?”秦東走過來,聲音很是宏亮。
“不就是五毫米嗎?”張慶民不服氣。
“那如果我沒說,你知道是五毫米嗎?”聽著耳邊有節奏的撞擊聲,看著蠕動的酒瓶長龍,秦東劍眉一揚,“美國的福特汽車大家都聽說過,有一次,他們的電機出了毛病……”
這個后世耳熟能詳的故事,在此時,無論對廠里的領導還是工人都很陌生,大家象看著說書先生一樣看著秦東,雖然他們都沒有見過福特汽車。
“福特公司啊,別說停工一天,就是停工一分鐘也是巨大的損失,就象我們啤酒廠的生產旺季一樣,有個專家叫作斯坦門茨,他在電機的部位上畫了一條線……”
秦東講得神采飛揚,大家也聽得津津有味,“電機修好了,可是你們知道,斯坦門茨要多少錢?”
“多少錢?”這方面,魯旭光很有天賦,馬上接口道,象個稱職的捧哏一樣。
“一萬美元。”
“一萬美元啊!”車間里立時一片騷動,好象這些人也在現場一樣。
“美國員工月薪是5美元,一萬美元就是一個員工100年的工資!”秦東笑道,“可是斯坦門茨說,畫一條線,1美元;知道在哪兒畫線,9999美元。”
“這說明什么,技術就是財富!”最后,秦東又大聲道。
“講得好!”
武庚也大聲說道,他為人坦蕩,并不偏袒張慶民。
陳世法也表態道,“這確實不簡單,慶民,你可以剪去一公分酒管,也可以剪去兩毫米,剪多了,我們找不來配件,剪少了,解決不了問題,五毫米正好,這就是知識,就是技術!”
周鳳和也不甘示弱,此時,他不會讓陳世法一人出風頭,“辦公室,小秦講的這個故事可以在全廠學習……我們也要向秦東同志學習,你馬上布置下去……”
“慶民,你也把自已的體會寫一寫。”他又看看一旁的張慶民。
寫自已的體會,給這個小青工抬轎子?更加襯托自已的不是,張慶民的情緒更大了,“是啊,周書記,我們沒聽說過什么福特汽車,我們不應該怕洋機器,剪多少公分也是本事,我這個腦袋可真是個榆木疙瘩!”
他看看秦東,“那干脆讓秦東到我們包裝車間來好了。”
“你不是嫌人家是小青工,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嗎?”武庚譏諷道。
“敬小不敬老,我收回,收回,陳廠長,讓秦東到我們包裝車間工作。”張慶民還是賭著氣。
維修班秦占平不樂意了,“這個你說了不算,秦東在哪工作,廠領導決定。”
陳世法是何等厲害,他一眼就看到時機,知道他承諾秦東的事情現在可以兌現了。
他馬上順水推舟道,“周書記,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都認為秦東適合到包裝車間工作,我建議,提拔小秦擔任包裝車間工段長。”
啊!
這是張慶民沒想到了,沒想到自已賭氣卻搬了石頭砸到自已的腳。
他眼巴巴地看著周鳳和,希望他不要同意陳世法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