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夏天,也有人穿裙子,只是學齡女孩穿花裙子,成年婦女的裙子則是藍、灰、黑色的,裙子上小心翼翼地打了褶,最時髦的追求美的姑娘則會穿白裙子……
眼前的這位姑娘就是一襲白色連衣長裙,她舉手站在門邊,身上雖無鮮艷的顏色,卻顯得更加清新自然。
“梁丹。”
秦東站了起來,這是廠里的播音員,在整個嶸崖啤酒廠甚至市輕工系統,沒有人不認識這位姑娘。
以前真沒注意秦東,梁丹也在打量著他,方臉卷發,臉上的線條很硬,那雙眼睛卻是很有力道,眼神掃過,象刀子刮過一樣。
“秦東,”梁丹沒有再稱呼他為秦段,“周書記讓我寫一篇你技術革新的報道,你現在有時間嗎?”聲音一如繼往地悅耳動聽。
“沒什么好寫的,”秦東笑道,“我就是一個工人。”
“可是……”梁丹走了進來,在秦東辦公桌前站住,“這是周書記布置的任務。”
“那我跟周書記說吧。”秦東收拾著自己的辦公桌,其實也沒有什么好收拾的,“真沒有什么好寫的。”
樹大招風,自己一個月內先是發明了除標裝置,又改造了灌裝機設備,成了萬元戶,還提了工段長,這讓許多人眼紅心熱,他不想把自己放在火爐上烤。
梁丹還是第一次見有年輕的青工拒絕自己,她輕咬嘴唇,竟一扭頭走了出去。
“哎,梁播音員……你……”門外,傳來魯旭光的聲音,可是他又結巴起來,“你……找秦東……”
梁丹沒有回答他,魯旭光眼巴巴地看著梁丹下樓,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光走進秦東辦公室。
“哎呀,梁丹過來,是不是找你?”魯旭光一屁股坐在秦東的桌子上,“找你干嘛?”他瞪著眼睛打量著秦東,想尋出珠絲馬跡來。
“寫報道,”秦東一把推開他,“走,下班。”
“寫報道?我也上了英雄榜,怎么不報道我?同是一個屋檐下,差距怎么這么大呢……哎,秦東,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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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望眼欲穿,今天對于她來講,特別難熬。
她也無心做飯了,不時到胡同口看看,當看著秦東和魯旭光有說有笑地出現在眼前,她心里的石頭仿佛才砰然落地。
“枝姐,好消息。”魯旭光老遠就大聲喊道。
“什么好消息?”柳枝期期艾艾地問道。
“秦東提拔成工段長了。”
工段長?
柳枝大體也是知道啤酒廠的,她似乎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因為,這一個月來,秦東和家里的變化太大,變著變著她也就習慣了。
習慣的還有鄰居,這些鐘家洼的老少爺們、嬸子大娘,平時在胡同口乘涼,向來愛調侃當官的,可真要是誰當上了官兒,個個都眼熱,哪怕是個芝麻大小的官兒。
家里又一次熱鬧起來,左鄰右舍說著高興話,魯旭光的父母也來了,“大光,以后在廠里,多跟秦東學著點,秦東有什么事,你得第一個沖上來……”
魯旭光轉成合同工,里面是秦東的功勞,老兩口現在已經不拿秦東當孩子看了。
“東哥,工段長是多大的官?”杜小樹帶著一群小兄弟,他自覺臉上有光,坐在秦南的自行車上,一邊蹬著車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