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上小書包……”
桑塔納一路疾馳朝閻家渡駛去,高虎不時從反光鏡里看看坐在后座上的秦東,廠長這幾天走路輕快,笑容滿面,知道不知道的都曉得,秦廠長訂婚了。
“廠長,閻老頭知道你上午要到村里,說是提前在村委會等你。”黃波坐在副駕駛上,也笑著扭過頭來,這首是……兒歌吧,他好象聽他家還在上幼兒園的閨女唱過。
“嗯。”秦東答應著,這個閻老頭,自打自己接手二廠,就鬧了一出上門討賬的大戲,這兩年二廠景氣,他硬是往廠里塞了不少人。
現在二廠要引進一條兩萬噸的生產線,原有的廠房是不夠的,制麥、釀造和包裝幾大車間都需要新的廠房,建廠房就要有有地皮,區里可以協調,但繞來繞去還是繞不開村里,繞不開他閻國忠。
“看,這些苞米,都蔫頭耷腦的……”車子拐上了一條土路,高虎指指旁邊的玉米地,“能有兩個月沒下雨了吧?”
“嗯,聶新鳴、王新軍他們到平州那天飄了一陣雨星,”黃波答道,“再沒下雨。”
秦東也看到了,玉米現在正是抽穗拔節的時候,老天爺這時候不下雨可不成。
“哎,老閻頭在前面……”
高虎馬上放慢了車速,前面戴著草帽拿著鐵锨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汗衫正在給地里澆水的老頭,不是閻國忠是誰?
“不是說在村委等著嗎?”黃波看看秦東,秦東早已推門下車。
“秦廠長,就不握手了,滿手的泥,”老閻頭的掃帚眉笑得上下抖動著,渾濁的眼睛就上下打量著秦東,“我聽說你訂婚了,喝喜酒給我個信兒,嗯,訂婚了,這就算成人了……”
秦東看看自己,難道我這還不算成人?
水溝里的水,很是清澈也很是冰涼,緩緩地流進地里,高虎主脫掉涼鞋,赤著腳在水溝里走著……
秦東掐了一根狗尾巴草,黃波就笑著遞過煙去,閻老頭接過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小秦廠長,你不找我,我也要到你們二廠找你……”
“你說。”秦東笑道,桑塔納停在路邊,幾個村民就圍攏過來,象瞅西洋景一樣打量著桑塔納。
“你們的事,我們村里合計了,再建新房肯定也占用耕地,我們這可都是糧食用地,再說,你們二廠的廢水還排到我們村河溝里……”
“對嘛,水都發黑,發臭了……”一個村民拄著鐵锨笑道。
“老百姓找過我多少回,我一直在壓服著他們,”老閻頭摘下草帽,給自己扇風,“你看,現在又趕上這個大旱天,村里四個生產隊,就這么三口井,抽不到兩個鐘頭,就都干了……”
“你們再把我們的可耕地占了,我們村里吃什么,喝什么,農民還得指著糧食……”突然,又一個村民捧著一堆雜草從玉米地里拱了出來,把草朝黃波跟前一扔,一屁股坐在了青草上。
“這兩年,你們村不是前前后后有八個人進廠上班了嗎?”黃波手快,一把捂住一個螞蚱,又小心地拿出火柴盒,把螞蚱放進火柴盒里,準備帶回家給自己姑娘玩……
“老人家也說,手里有糧,心里不慌,今年糧食肯定減產,”閻老頭輕蔑地看看黃波,眼睛就更加混濁,“再說,全村那么多人,八個人算什么……”
秦東看著這個老頭,這是在半路上堵我來了,并且話里有話,“那您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