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秦東臉上變色。
這趟出來,本來就有培養小樹和小勇的意思,小勇的嘴甜在鐘家洼和廠里也都出名,沒想到還這么有眼力價,“嗯,小勇堪大用!”
他重重地拍拍鐘小勇的肩膀,點點頭朝餐車走去,啤酒銷售其實就是人際銷售,只“會處關系”四個字,就讓秦東看到了鐘小勇的將來!
“哎,吃飯,紅燒肉多好吃……你怎么哭了?”杜小樹納悶地看著鐘小勇,卻又若有所思地看看已經走進人群的秦東。
火車一路前行,終于停靠在了商丘站。
火車上的人還沒下去,要上來的人就拼了命地往上擠。
沒辦法,改革開放的春風刮得人心沸騰,誰都想趁機發筆財。個體戶一夜驟增,他們做生意、外出打工,有錢沒錢都坐火車,再沒有“不允許人口隨意流動”這回事。
1990年前后,中國火車上已是人滿為患,很多列車100%超員,大批無票旅客,從不密封的窗戶上車下車,沒人敢管,誰管誰挨打。
“火車就像是大家的,哪兒哪兒都是人。”秦東與王新軍站在過道上,看著火車下面擁擠的人群。
“哎,巴依老爺這是看什么呢?”
秦東驀然轉過頭去,函授班的楊巡正笑著看著他,他的手里還提著一個塑料袋,也不知道這么多人他的袋子是怎么沒有被擠掉的。
“小楊,你怎么……也坐這趟火車?”火車上見到楊巡還是很激動的。
“我坐什么火車,就是過來看看你,你在秦灣款待得那么好,雷東寶打電話了……讓我們鐵路沿線的同學接力,一棒一棒傳下去,一直把你傳送到熱合曼那里……”
秦東啞然失笑,這叫干嘛?這叫干嘛!
“走吧,我們喝點,我陪你到開封,正好我到開封辦點事……”楊巡拖著他就拖進了包廂,
“來喝點……嘗嘗我們的龍崗燒雞,牛肉水煎包……”
叮鈴鈴——
開車鈴響,火車已是慢慢滑動起來,秦東想透透氣,他剛打開窗,一個黑色皮包便像手榴彈一樣“嗖”地飛進,把茶幾上的燒雞砸翻在地。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長頭發的女人已經敏捷地鉆進了車窗,踩著她用皮包炸彈開辟的道路跳到地板上,對朝他怒目而視的楊巡說道,“對不起啊,啊,燒雞我賠!”
“不用,不用……”
秦東笑道,女人看看他,就摘下了圍在臉上的圍巾。
啊!
秦東看看楊巡,楊巡也看看秦東,兩人張大嘴巴不再說話。
此時,吹著口哨腆著小肚子的杜小樹和鐘小勇也走進包廂,兩人俱是一愣,“小勇,我吃多了……”
杜小樹已是轉過身去,他想吐!
鐘小勇趕緊跟上他,秦東同情地打量著兩個孩子,唉,這不是吃獨食的果報吧!
聶新鳴手里提著幾瓶啤酒就走進來,他打眼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女人,哦,饒是英雄虎膽,也禁不住心里顫抖了幾下!
“看什么,看什么,沒見過鐵路上的牡丹?”女人似乎猜中了他們的心思,“我就是趙牡丹!”
王新軍就跟在聶新鳴后面,起初他還在笑著,可是見到牡丹,他就笑不出來了,這名字,難道是在糟蹋牡丹兩個字嗎?
“行了,你們的燒雞不讓我賠,我就走了。”趙牡丹看看目瞪口呆的幾個男人,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吃雞。”秦東看看重新上桌的燒雞。
楊巡卻怪異地看看他,剛才這女人,那什么,這臉怎么長的?“哎,秦東,我發現啊,你去了一趟日本,審美變得跟別人不一樣了……你吃,你還吃,你真能吃得下?”
趙牡丹沒有回頭,迎面就走來了王敏,王敏一皺眉頭,趙牡丹就齜開了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