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源越老,這酒量就下降得越厲害。
喝了不過四瓶啤酒,就有些支撐不住了,柳枝和小桔媽把飯菜收拾了一下,把碗筷洗出來,也都回家了,家里只剩下小兩口,在晚風的庭院中相依而坐。
“你躺下。”秦東從屋里拖過一把躺椅來,小心地讓杜小桔在上面坐下。
夏日的夜晚,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皎潔的圓月,海風吹過,院子里很是涼爽,小兩口一邊說著話,一邊在聽菜畦里昆蟲的鳴聲,蒜在抽苔,白菜在卷心,芫荽在散發出脈脈的香氣……
“大東,動了,動了。”杜小桔坐著有些累,她平躺在躺椅上,突然就欣喜地指著自己的肚子。
上一世的秦東也是過來人,他自然知道動了的含義,只見杜小桔輕輕地把肚皮上衣襟揭開,就露出了雪片一片的肚皮來。
啤,突然,肚皮這里就鼓了起來,兩人就象尋寶一樣尋找著這只不安份的小腳丫,可是孩子卻象跟兩人在肚皮里捉起了迷藏,總就讓兩人猜到下一次他在肚皮的什么地方起腳。
“這小子在里面大鬧天宮呢。”秦東輕輕地撫摸著杜小桔的肚皮,也感受著孩子有力的跳動。
“他是不是也想早點出來,看看這個世界。”杜小桔一只手緊也捂在肚皮上,另一只手就緊緊地握住了秦東的手,有了孩子,這個小家就有了聯結二人的血脈。
杜小桔突然慢慢坐了起來,她看向院里的老槐樹,看向窗底下的石榴樹,看向院里的花花草草,還有門邊的那條大黃狗,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屋里的家具上,卻又看向秦東,“你說,他對這個家還滿意吧?對我們倆還滿意吧?”
撲哧——
秦東就笑了,“這由不得他,爹娘是誰,是他能選擇的嗎?”秦東也看向院里,“這個家,只要你滿意,就沒有誰不滿意。”
杜小桔笑了,她躺在躺椅上,只覺著全身上下很是舒適,心里很是愜意,這三個月,這是最為舒服的一晚上了。
隔壁,鄰居家的電視里突然傳來一陣咆哮,聲音很大,近乎聲嘶力竭,近乎大聲咆哮。
“這個嗓門跟你有一拼,你是天生嗓門大,他是吼出來的……”杜小桔就想慢慢坐起來,電視中正在播放寶島電視劇《青青河邊草》,馬景濤咆哮式的表演方式讓人眼界大開。
“你這意思,我也可以演電視劇了……”秦東扶起她來,“走吧,進屋看會兒電視,再吃塊西瓜……”
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房屋的門窗大開著,穿堂風不時吹過,不用開空調開風扇,屋子里也很是涼快。
電視上,楊瀾在《正大綜藝》的舞臺上已經站了兩年,正是她,讓很多人知道了世界真奇妙。
1992年的電視熒幕,老百姓在平淡的生活中,打發走了時光,也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跡,也收獲了歡笑、眼淚、激情、憧憬。
但不少人關心的,還是能不能多弄點銀子。
“哎,”杜小桔倚在沙發上,象是想起了什么,“看我這腦子,都說一孕傻三年,我是越來越記不住事了。”
“怎么了?”秦東切了一半西瓜,又給杜小桔拿了一把勺子,讓她捧著西瓜一口一口地吃著。
“大光,”杜小桔嘆口氣,卻又很是神秘,“鄭小姣懷孕了。”
啊!
秦東卻沒有驚訝,后世,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可是在九十年代初,未婚先孕,仍是一件不那么拿得上臺面兒的事兒。
“大光媽很著急……”
“這不正好,領證,登記,結婚,進產房,哪一樣與不耽誤。”秦東雙腳搭在茶幾上,看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杜小桔說話,此時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看,是人生中是最為愜意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