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兒的蒲桃釀,可否冰過。”
如今正是長夏末尾,是安西最熱的時候,對沈光來說龜茲鎮出產的葡萄酒只能算是果汁,這暑氣最盛的正午,喝上幾杯冰鎮葡萄汁才算得上是享受。
“這位郎君果真是位善飲的,咱店里還真有藏冰的地窖,只是這冰過的蒲桃釀可貴……”
“休要聒噪,且打兩斗過來,再上些羊肉菜蔬,若有新鮮瓜果,一并送上。”
隨著沈光言語,一把金銀幣自拍在桌上,那伙計眉開眼笑地上前數了幾枚金幣后道,“郎君稍等,咱這就讓廚子整治吃食,您要的蒲桃釀一會就上。”
沈光出手闊綽,讓那些游俠兒又難免私下多張望幾眼,不過看著那些披甲的牙兵,又個個惴惴不敢言,只是加快吃起桌上的飯食,想著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阿兄,這冰過的蒲桃釀,咱們怎么不叫來嘗嘗滋味?”
某張桌上,有個年輕的游俠忍不住低聲道,他們這些游俠兒可都不什么好出身,但凡搏命賺來點錢財,不是喝酒,便是花在女人身上,只是喝的酒不是好酒,女人也只是尋常娼家。
“你懂什么,那蒲桃釀只是冰窖里放一放,便翻個價錢賣你,咱們可喝不起?”
這翻對話雖然聲音極輕,可是對于沈光這樣的金耳朵來說,還是聽了個大概,他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起來這些游俠的日子過得可不怎么樣,果然后世那些武俠里什么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快意恩仇都是扯淡的玩意。
“這位郎君,您要的冰鎮蒲桃釀來了。”
隨著敞亮的吆喝聲,先前那伙計手里拖著木盤,上面擺著四只大陶壺,健步如飛地走到沈光他們那兩桌前,一一將陶壺放下來,觸手一摸,果然冰涼。
“臂力不錯。”
跟著牙兵和陳摩訶他們練了這么久,沈光不但刀槍學得精熟,眼力亦是高明許多,這伙計看著不怎么高大,這手上力氣倒是不小,那兩斗酒雖說不過后世二十多斤重,可是也不算輕。
“郎君見笑,咱不過是端久了才練出把傻力氣。”
那伙計收了托盤夾在腋下,裝傻笑道,沈光也不愿多問,他聽封常清說過,驛站邊上開的那些逆旅雖不是什么黑店,可店家也多是有些門路和本事的。
這兒的伙計,莫看平時端盤子上酒上菜,可摸刀的時候,說不準這手也同樣穩得很,一刀下去,干凈利落。
“你再打三壺冰鎮蒲桃釀,就當是某請這三桌的朋友嘗嘗滋味。”
見那伙計要退下,沈光說話間,指間伙計彈出枚薩珊金幣,落在那伙計抄出的手中,他這句話雖不響亮,但也足以叫那三桌悶頭吃東西的游俠兒聽得清楚分明。
于是這三伙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看著那位氣度翩然的年輕郎君,大伙面面相覷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郎君大方,咱這就去打酒。”
伙計可不管那些游俠們怎么想,眼前這位郎君可是位豪客,出手全是金銀幣,可不像那些游俠兒,結賬的時候還用突騎施人的銅錢。
三伙游俠,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其中一桌里年紀最長的游俠起身道,“多謝郎君賜酒,不知郎君高姓大名?”
“某叫沈光,回去后告訴你們首領,若是得空便去趟火燒城,某也想結交下這安西的綠林好漢。”
沈光說罷,便不再言語,只是讓牙兵們倒酒,吃喝起來,那代表三伙人的年長游俠是個識趣的,也沒有多問,自坐了下去,等那伙計給他們三桌都上了冰鎮蒲桃釀后,方是迫不及待地品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