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也是要臉面的,見高仙芝不愿意,自然也不強求,只是干笑兩聲便不再提這事了。
這時候,一行人自到了勤政樓前,驗過魚符后,幾人各自入席安坐,沈光和封常清坐在了后面低階官員的宴席桌案。
沈光放眼望去,只見王忠嗣和高仙芝所在的席位離著帝座并不遠,然后他還看到了李林甫、安祿山,換上朝服的安祿山看上去老實了許多,唯唯諾諾地跟在李林甫身后,渾沒有半分囂張跋扈。
“這安祿山倒是個人物!”
封常清看著在李林甫跟前伏低做小的安祿山,忍不住感嘆道,沈光亦是點了點頭以示同意,他不怕安祿山事后找他麻煩,就怕他這般隱忍不發。
不過左右他馬上要回安西,等他下次再來長安城時,手上也差不多能有足夠自保的武力,倒也不必怕安祿山。
“封兄,那些日本留學生,還是需得防著他們些?”
“沈郎何出此言?”
“彼輩到底非我族類,況且我聽說彼輩心念故土,難保他們日后……”
封常清聽著沈光所謂的顧慮,到最后忍不住大笑起來,“沈郎此言差矣,彼輩日人,心慕大唐王化,更何況見識了長安城的風華,他們又有幾人還愿意回返故土,再說東海風波巨惡,他們就是乘船回國,也未必能安全回去,如今咱們給他們富貴仕途,你說他們是愿意做唐人還是做日人?”
沈光總覺得封常清這話在哪里聽過,直到最后才猛地想起,這不是當日還在延城時,兩人聊及安西四鎮改土歸流時自己說的話嗎,他那時為著安西漢兒和四鎮本地的良家子不能從軍應募安西軍正卒之事很是發了通牢騷,卻不曾想都被封常清給記了下來。
“沈郎盡管放心,這些留學生,不管是日人也好,新羅人也罷,某都按著你以前說的什么背景調查,仔細摸過他們的底,這些人是愿意去咱們安西安身立命的。”
封常清拍了拍沈光肩膀道,能被他看上的那些藩國留學生,多少還是有些心氣的,見過了大唐的廣袤天地,又有幾人還愿意回故土的小池塘里蹦跶。
“封兄思慮周全,倒是我孟浪了。”
“那晁巨卿結交于你,怕是為了鑒真和尚東渡之事,想走你的門路。”
封常清岔開了話題,沈光聽到鑒真和尚也不由皺了皺眉,這位又是課本上的人物,那可是六次東渡日本,失敗了五次,瞎了眼睛都要跑去日本的佛門律宗領袖。
自從來到大唐以后,沈光對這個時代的佛教了解越多,便越清楚為何李唐宗室認老子為祖,抬高道門地位,可是在民間佛教卻始終壓了道門一頭,實在是這個時代是佛教本土化和大發展的黃金時期,生猛的和尚層出不窮。
那位以一己之力壓了印度本土佛教的玄奘大師且不說,開元就有三大士之說,而這位鑒真和尚也是個厲害人物,是當今佛門八宗的律宗宗首,另外也是大唐南方佛教的精神領袖之一,不但精通佛門典籍,在鉆研佛學的同時,對建筑、醫藥等也有很高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