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只要如此下去,等到越來越多的寒門登臨高位,五姓七望遲早成為過眼云煙。
楊釗雖然微微低首,但還是看到了李隆基的臉色細微變化,不禁暗道沈郎果真料事如神,圣人果真是不喜五姓七望,自己還差點犯了個錯,他要是真拉著沈郎應邀崔盧李鄭的邀請去赴宴,圣人心中必定不快。
當下楊釗自是將當日和沈光煮茶閑談時的話語娓娓道來,“當時沈郎將那些名刺全都丟進炭盆付之一炬,可是讓臣嚇了一跳……”
李隆基滿臉的快意,沈郎可是他屬意的人才,也是他留給太子的日后宰相,在對待五姓七望這件事上,沈郎能有此見識真是叫他大感痛快。
“好一個冢中枯骨。”
李隆基拊掌贊道,自開元以來,他提拔的宰相大都出身寒微,不過張九齡、姚崇等人仍舊和天下人一樣,覺得五姓七望就合該是天生清貴,以能和五姓七望結為姻親為榮,哪像沈郎這般好奇葩,直視五姓七望為無物,甚至能喊出“冢中枯骨”這樣的話來。
“沈郎說臣為外戚,驟然登臨高位,就算旁人瞧不上臣又算什么,最怕的是臣自己瞧不起自己。”
楊釗說到這里,也有幾分動情,他來到長安城后,巴結楊氏姊妹,結交權貴,更是甘愿做李林甫的馬前卒對付太子,可是說到底又有誰瞧得起他,就連他自己也沒想過自己這蜀中破落戶能干什么大事。
可是沈郎卻說他能當宰相,只要他修身以德,勤勉任事,以后未必不能做出番名垂青史的功業來,到時候他便是名門,楊氏當以他為傲,而不是靠著族妹被世人笑做是幸進之族。
“臣細思之,只覺得這兩年行事多有荒唐處,唯愿今后為國盡忠,為陛下效命,如此方不負此生。”
楊釗說到這里,卻是俯身拜倒,“臣當與過往做別,不復為蜀中楊釗,還請陛下賜名。”
李隆基看著拜倒在地的楊釗,心中沉吟起來,楊釗在蜀中的履歷他是清楚的,在屯田任上也能盡心盡責做事,考功為上等,只是其人受限于出身,終究是市井匹夫,行止輕佻無形,雖可為臣,但不能委以重任,可是如今看其模樣,倒是真的有洗心革面的氣象。
楊釗額頭貼著地,心里卻有些緊張,這是沈郎給他出的主意,請圣人給他改名以示和過往做個分割,然后他再做出些政績出來,誰還能笑話他是驟然暴富的蜀中破落戶,到時候誰笑話他,就是落圣人的臉面。
李隆基看著匍匐在地,身體有些微微發抖的楊釗,想到楊玉環,再想想這楊氏中也確實沒有人比楊釗更成器的族人,他抬舉楊釗本就是為了制衡朝中勢力,免得李林甫越發做大,如今楊釗能有這等覺悟,他應當高興才是。
“既然如此,朕便賜你國忠之名,望你不要辜負沈郎這番規勸,朕也想看你日后有番作為,或為宰相。”
“臣楊國忠叩謝圣恩。”
楊釗歡喜地高聲道,從今往后他不再是蜀中楊釗,而是未來的大唐賢相楊國忠,等自己回府中,定要好好謝謝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