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眉頭微蹙,他也知道王鉷死不足惜,只是這王鉷自從充任戶口色役使后便圣寵不斷,遷御史中丞不說,還兼充京畿采訪使,去年又加為京畿、關內道黜陟使,兼充關內采訪使。
京畿、關內各地官吏的考核升遷都捏在王鉷手上,才讓他能夠大肆盤百姓,卻沒有地方官敢于上書揭發他,反倒是還有幾個官員不明不白地死在任上。
“殿下,沈郎行事向來思慮周全,就算要對付王鉷也不該這么倉促,只怕事有蹊蹺。”
“長源,你說我該不該向阿耶……”
李亨看向李泌,能整死王鉷,自然是大好事,若是有機會,他肯定愿意幫沈郎一把。
“殿下不可妄動,王鉷的事情,圣人未必不知,多半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李泌苦笑起來,他這話其實已經有些大不敬的意思在,只不過太子若真跑去圣人面前說什么王鉷該殺,那可就是前功盡棄了。
李亨看著李泌神情,原本臉上的興奮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惆悵情緒,他也知道這其中道理,圣人是不會錯的啊!
“殿下若真想做些什么,倒不如尋個由頭去沈郎那兒打聽下沈郎接下來打算怎么做,然后再稟告圣人,或許還有些益處!”
李泌相信,沈光既然敢大張旗鼓地為楊國忠張目揚名,怕是心中已有成算。
“長源所言極是,看起來我應該出宮一趟了。”
“殿下去之前,還是和圣人知會聲,免得圣人誤會。”
“還好有長源在,要不然我又差點犯了大錯。”
李亨長嘆聲里,卻是喚左右換了衣服,然后便往大明宮而去。
……
李林甫府中,書房內,看著面前的王鉷,李林甫臉上不動聲色,只是平靜道,“王中丞,楊御史已經被圣人責令閉門思過,你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王鉷早年依附李林甫而起勢,天寶三載他充任戶口色役使后,便因為能斂財而得了圣人恩寵,以至于他這兩年對李林甫也沒有先前那般恭敬,甚至隱隱有些自立的意思。
只不過他如今恭恭敬敬地跪坐在李林甫下手,哪還有原本的得意,只見他俯身開口道,“李相,楊御史上本參我,圣人雖然沒有理會,可是如今那位沈郎剛回來,便弄出這么大聲勢來,下官實在是心中惶恐。”
有安祿山的前車之鑒,王鉷哪里還敢小看沈光,雖說這個沈郎身上沒有像樣的職官,可是十轉的上護軍足可見圣人對其人的寵愛,而且最詭異的是這位沈郎居然從未進宮面圣過,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王鉷可以不在乎楊國忠,但是他真不敢不把沈光當回事。
上一個安祿山,不過是在百官和諸蕃使節面前挨了幾鞭丟了臉面,可他這回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不由得他不小心。
“這位沈郎在圣人心里分量不輕,王中丞還是小心為妙。”
李林甫并不打算幫王鉷,哪怕王鉷表示愿意今后唯他馬首是瞻,可是這種話像他這種積年政客哪里會相信,更何況他在沈光手上已經吃過大虧,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王鉷最后失望而去,不過他心里發了狠,若是那沈光真的不依不饒,那便魚死網破好了,他可不會束手待斃。
圣人再寵愛如何,人死了就是人死了,只要他還能為圣人聚財,滿足圣人用度,圣人難不成還要為個死人降罪于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