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頓時間血流成河的空地上二十多具無頭尸體,張巡不由皺了皺眉,這邊地的戰爭血腥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張兄不必奇怪,河西這邊和吐蕃接壤的地方大都如此,邊軍和百姓都跟吐蕃人仇深似海,便是陳校尉不殺這些吐蕃人,他們也活不了幾日。”
沈光在邊上說道,眼下青藏高原正處于氣候濕潤期,才得以讓吐蕃人建立帝國,但是這高原上的產出仍舊不足以支撐吐蕃日益膨脹的人口,這也是吐蕃人明知大唐強盛,卻始終想要沖下高原,侵占河西隴右的平原地區。
因此吐蕃人歷來征戰就鮮少有準備后勤輜重的,基本上都是就地搶掠,同時向征服的蕃部強征男丁充作炮灰,這些年原本也在青海游牧的吐谷渾人和黨項人還有沙陀人便先后為吐蕃人所征服,因此吐蕃人的軍隊里并不缺這三族的人作為仆從兵。
河西這邊,邊軍和百姓那是深恨吐蕃人到骨子里去的,幾乎是能見諸朝廷的戰爭里,全都是殺割首級數動輒數百上千,不見有多少俘虜的。
“剛才也是吐蕃人被咱們給打懵了,不然若是他們提前有準備,這一仗不會這么輕松。”
沈光說話時,亦是看向了身邊的南霽云張小敬他們,自古輕敵乃是大忌,尤其是那些龍武軍,他們久在長安城,向來都有種天下第一的傲氣,這回打吐蕃人實在太過輕松,難免會讓他們生出一種吐蕃人不過爾爾的錯覺。
只是沈光也清楚,自己說得再多也不及他們親身體會來得管用,只是叵耐先前那些吐蕃人實在太不經打了。
休憩過后,沈光自領著隊伍啟程離去,這回那綠洲上的百姓和蕃部們都是扶老攜幼地過來相送,這才讓張巡他們體會了把什么叫做王師的感覺。
“沈郎,那些吐蕃人雖被咱們擊潰,可是彼輩聚散無常,他們若是再集合起來攻打陳校尉他們?”
“張兄,你忘了陳校尉他們點燃的烽火了,眼下敦煌城那邊必定會派出騎兵過來掃蕩,那些吐蕃人若是不想死在這兒,必定會逃往他處。”
“那這些吐蕃人豈不是會去別處劫掠?”
“沙州地廣,豆盧軍兵力有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沈光嘆了口氣,這便是吐蕃人這等半游牧帝國的優勢所在,他們以搶掠為光榮,就像是蝗蟲那樣侵擾邊地,讓人不勝其煩。
這一路上張巡沒再說什么,只是在馬上沉思,好幾次要不是身邊有牙兵看著,他都差點從馬上摔下來。
眾人行了半日,卻是遇到了自敦煌城而來的騎軍,那領軍的將領也是崔器認識的熟人,簡單寒暄后,知道陳同那兒吐蕃人已被擊潰,這將領拜見過沈光后,便沒再急著領兵馳援。
臨近傍晚時,沈光他們終于抵達了敦煌城,這時候太陽尚未落山,城門也沒有關閉,好在沈光讓南霽云打出的赤旗足夠醒目,這才沒讓守城的士兵誤會是吐蕃人來襲。
勘驗過魚符和文書,沈光他們方自進了敦煌城,這時候那守城的火長已自說了不少讓沈光感興趣的事情,他怎么也沒想到岑參早出發了近月,最后居然在敦煌城里逗留至今,不過他倒是寫出了首好詩,直叫城中人人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