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給我喝兩口。”
身邊響起的生硬漢話讓謝爾楊沒有把剩下那點酒都喝下去,他轉過頭,因為雨水而模糊的視線中,依稀能看清楚討酒喝的是個藍眼睛的突厥人,于是他把酒壺遞了出去。
“謝了,兄弟。”
阿史德金喝光了酒壺里剩下的酒后,方自看向那個慷慨大方的陌生同袍,隨后兩人一齊笑了起來,而這時邊上其余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半天前,他們還互不相識,可是此刻他們卻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了,恢復了些體力的幾人將麻繩甩了下去,開始幫助下面攀山的兄弟們爬上險峻的山腰墻基處。
越來越多的蕃兵攀山而至,崔器亦是和身邊十個隴右的老兄弟抓著麻繩爬了上去,這時候雨勢仍大,但卻不像先前那般暴雨如注。
“還有力氣廝殺的,準備隨某登城,剩下的給某好生把繩梯給扎牢了。”
崔器這個時候可顧不得會不會驚動城墻上的吐蕃守軍,這場突如其來的夜雨固然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連云堡的城下,但是方才這些他特意挑選的蕃兵卻是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爬上這山腰來。
按著那些蔥嶺斥候們所言,這個時候城墻上的吐蕃守軍已然換防,不再是那些守了半夜疲憊不堪的士兵,而一旦云收雨歇,太陽出來,他們便會暴露,這個時候崔器必須選擇敢死的勇士一起沖上城墻,直到后面李嗣業率領陌刀軍登城。
三百多挑選的蕃兵在攀爬山崗后,只剩下兩百出頭,而這個時候還有勇力跟著崔器登城廝殺的只剩下百人不到。
“準備撓鉤飛爪。”
崔器朝身邊的隴右老兄弟們喊道,然后這些來自王忠嗣帳下曾經的隴右軍里的精強勇士取了背在身上的撓鉤飛爪,紛紛甩動起來,然后趁著天邊雷光亮起的瞬間,朝著兩丈多高的城頭甩去。
……
箭樓內,來換防的吐蕃士兵在牌頭的帶領下正和原先的守備隊伍爭吵著,這么大的雨勢,他們不愿意傻傻地去城墻上巡守,而那些脫光了甲胄衣服的吐蕃士兵也不愿意冒雨再徒步回營房去。
這箭樓雖然不算小,可是也擠不下兩百多人,“娘若氏的,不要當咱怕了你,你們滾不滾?”
“要滾也是你們滾去守城墻。”
兩個領兵的牌頭,各自眼紅脖子粗的爭吵著,誰都不愿意在手下面前丟了面子,另外誰也不打算低頭,要知道吐蕃軍中向來以強者為尊,今日誰要是退了,以后堡中被同僚看不起也就罷了,就連將主都會把各種臟活累活的差事給他們干。
混亂中,兩邊士兵也推搡著罵了起來,箭樓內燒著火盆,不但能躲雨,還暖和得很,誰愿意去外面冰冷的雨中挨凍。
大聲爭吵中,這些吐蕃士兵壓根沒有聽到外面雨中城墻下傳來的吼聲,就連先前那兩個縮在墻垛底下的倒霉蛋因為凍了太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有條甩上來的撓鉤搭在他們邊上不遠處的墻垛上,才讓他們驚醒過來。
兩人想從地上爬起來看個究竟,結果卻雙腳麻得直接摔在地上,等到他們扶著墻壁站起身時,墻垛口有黑影猛然越過雨幕現身,兩人嚇得想要拔刀,才猛然想起自己的刀槍都被他們丟在了地上。
來自隴右的百戰老兵,幾乎是照面的瞬間就痛下殺手,鋒利的橫刀貫胸而入,血水混著雨水順著刀刃滴下,踢翻兩個吐蕃士兵,他們便隨即轉身看住墻垛,然后幫著后面攀爬的蕃兵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