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耀的火把下,贊巴盤膝而坐,那柄家傳的寶刀就橫在膝蓋上,遠處是喧囂熱鬧的唐軍大營,作為勝利者他們自然應該痛飲慶賀,而不是像他這樣的敗軍之將,聽著身邊的族人們痛苦哀悼戰死的士兵的亡魂。
不遠處,福卡斯聽著那些吐蕃俘虜好似狼群低泣的凄涼哭聲,也不由打了個寒磣,不過想到這些驍勇善戰不屬于大食人的吐蕃人被自家主君殺成了這幅樣子,他又不由挺直了胸膛,在身旁奧盧斯的陪同下,走向那獨坐于火光下的吐蕃將主。
“咱是奉了大都護之命,來詢問那吐蕃賊將的。”
出示了令牌后,福卡斯方自進了單獨看押沒廬瓊保氏的營地,大軍遠征路上無聊得很,什么事都能當成談資,他喜歡寫日記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傳了出去,最后就連閑得無聊的高大都護都拿了他的日記當做消遣來看。
福卡斯每日用拉丁文和漢字寫日記,他在火燒城的時候學習大唐的語言文字,雖說把字給學全了,但是寫日記時仍舊習慣使用拉丁文的修辭和語法,而他也把這次遠征的經歷當成了一次史詩般的傳說,于是用詞上難免夸張不少。
而他這種大吹牛皮的寫法,其實很對高仙芝和安西軍的將士們的胃口,于是他這位弗菻國的書記官的日記,不知不覺間就成了遠征軍中最受歡迎的讀物了,這也讓他得以接觸了不少安西軍的將領,為他們單獨列傳寫故事。
大唐太過于偉大,以至于在福卡斯眼中堪稱史詩般的遠征在大唐史官的筆下,不過是寥寥百來字的篇幅,那些遠征軍的將士和沿途征服的敵人連留個名字都不配,可是對福卡斯來說,這卻是值得他記錄的東西。
“西門,趕緊寫,咱們等著你的新故事呢!”
勘驗過令牌的士兵笑著說道,雖說大部分軍士都不識字,但福卡斯寫的故事自有人會在軍中講給大伙聽,不少人都以能被這位弗菻國的書記官寫上名字而感到自傲。
“快了,快了!”
福卡斯很是高興地回應著,然后他看到了那位抬起頭的吐蕃將主,他聽說這位吐蕃將主姓沒廬瓊保氏,乃是吐蕃國中的大貴族出身,其家族類似羅馬國中的執政官,曾經管理著吐蕃帝國。
“你是何人?”
贊巴的唐言對福卡斯來說,比大多數安西軍里的蕃部將領們說得要標準許多,用主君的話來說,那是正宗的雒陽雅音。
“我是碎葉軍掌書記官福卡斯,漢名西門慶,來自羅馬帝國西庇阿家族,效忠于沈將軍。”
福卡斯很是嚴肅地回答道,對于自己的漢名,他極為喜歡,他詢問過主君,西門乃是歷史久遠的大姓,正適合他們西庇阿家族使用,而他的名字里帶個福,漢話里慶福乃是吉祥之意,他嫌福字太過直白,便單取了慶字使用,當時主君都被他取的這名字所驚動,直呼好名字。
“你來做什么?”
看著面前的羅馬人拿著紙筆,贊巴眉頭微皺,這個異邦人可不像是來詢問的。
“我來記錄將軍生平,這樣將軍和我家主君一戰,也好讓世人知道我家主君打敗的是何人,而不是什么無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