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貞,禮物準備得如何了?”
武威城東的某處大宅書房內,安思順朝自家兄弟安元貞問道,他在河西隴右任職多年,河西節度使府中自有他的親朋故舊,昨晚沈家大娘子生產,誕下麒麟兒,如今城中各軍將領怕是都在準備厚禮,打算交好那位沈郎,同時也是討好王忠嗣這位頂頭上司。
“大兄,那石國胡商想要坐地起價,被我割了左耳,方才老實下來。”
安元貞答話間,卻是讓身后牙兵奉上了鑲金嵌玉的精致檀木盒,上面還隱隱能見到些許細碎的血跡。
打開木盒,看著里面兩枚渾然天成的赤色玉環,安思順拿起來后放在窗格透進的陽光下,只見光影流動間,那玉環折射在墻上的模糊影子隱隱似龍獸似鳳形,果然是十分難得,最關鍵是這對玉環用作送禮極為應景。
“以后仔細些。”
拿起桌案上用來擦拭保養刀劍的上好白色細布,安思順一邊說道,一邊輕輕擦去了木盒上沾到的那幾滴血珠,隨后將木盒放到邊上,看著唯唯諾諾的阿弟道,“我與你的錢沒有少了那胡商吧!”
“大兄放心,那廝不敢在外面胡言亂語的?”
安元貞低著頭扶刀小心翼翼地說道,然后便聽到了兄長怒氣十足的聲音,“混賬,你當咱們是強盜嗎?你這么干,和軋葷山有什么兩樣!”
“大兄,我這就讓人把錢送過去。”
看著惶然認錯的兄弟,安思順方自沒有繼續教訓這個打小跟在他屁股后頭的胞弟,只是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他們本是突厥遺族,當年部落兵敗,他們兄弟兩個跟著伯父安延偃投奔在大唐任嵐州別駕的親族安貞節,后來安祿山的母親改嫁給了他伯父,兩人便成了堂兄弟,只是那時他既不讀書也不知禮明理,便和安祿山頗為親近。
可是當他投軍以后,在故平陽郡公麾下效力時,得其勉勵才奮發讀書,自那以后便和當時已在幽州靠著狡詐兇殘而展露頭角的安祿山生疏起來,他瞧不上這個雜胡出身的假堂弟,更是對其毫無信義可言的行徑十分看不上。
尤其是安祿山當上范陽節度使后,明著幫他說話,實則是暗中拱火,讓他和擔任他副手的哥舒翰勢同水火,更是叫他惱怒無比。
安元貞連忙退出書房,他知道大兄最厭惡的便是那位小時候親近的假兄安祿山,常說自家伯父當年就不該被那個巫婦蠱惑,娶了做妻子。
“備馬。”
安思順站了起來,讓親衛牙兵拿了裝玉環的木盒,隨后便策馬往節度使府邸而去,果然就像他猜得那樣,快到節度使府邸時的大街外,那送禮的馬車已經絡繹不絕,他也不禁搖頭面露譏諷之色。
自己這些同僚也不想想那位沈郎何許人也,光是那安西燒春,便是這天下最賺錢的買賣,便是他們那位節度四鎮的頂頭上司王忠嗣又像是缺這些阿堵物的么,這一車車的絹帛銅錢倒是顯得他像是在趁機斂財似的。
“裝什么逼!”
不遠處,騎在赤紅色的雄駿戰馬背上的哥舒翰正瞧見安思順臉上神情,向來與其不睦的他自是冷哼道,叫他身旁同行的李光弼也不知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