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感嘆著說道,原本他是打算向朝廷舉薦程千里繼任大都護,不過在他預想中即便自己這趟得勝還朝,圣人要讓沈郎上位,怎么也得再過個一兩年,誰想到圣人就是那么任性。
“那都護?”
沈光皺了皺眉,太子遙領安西大都護,那高仙芝豈不是要入朝,可若是不能為相,不管是加了其他官職,都是明升暗降。
“沈郎,這杯我敬你,若不是沈郎,想我高仙芝乃是高句麗遺族,哪有機會稱一聲相公。”
高仙芝看到沈光為自己愁眉,心中一暖,然后他舉起酒杯道,他前腳剛到河西節度使,后腳朝廷旨意便到了王忠嗣這兒。
“大人,都護?”
“高兄倒是比某先一步要入朝為相了。”
王忠嗣點了點頭,圣人對高仙芝是愛屋及烏,為了給自家女婿加官,卻是給高仙芝加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官尚書省右仆射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乃是能去政事堂議政的真宰相,至于尚書省那尚缺的左仆射,便是圣人給他留的位子了。
“恭喜都護。”
沈光愣了愣,隨即便高興道,他知道入朝拜相乃是高仙芝的夙愿,本來以為要到這一步,尚且還需要幾年時間,卻是沒想到這么快。
不過沈光很快就平靜下來,大唐開國時,尚書省乃是三省之首,尚書令虛設,左右仆射才是真正的宰相,不過到了如今,尚書省早已勢衰,當年的左右仆射也得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才能進政事堂議政。
但是不管怎么說,高仙芝這宰相的位子還是實打實的,哪怕只是進政事堂做樣子那也是宰相,想到這里沈光看向了自家丈人,“楊兄拜相了?”
“圣人前不久給楊國忠加官,如今已是門下省侍中同中書門下三品了。”
王忠嗣看了眼自家女婿,楊國忠是什么人,若不是貴妃,而楊家就他這么一個曾經的浪蕩子算得上人才,焉能有入朝為官的機會。
不過這廝倒也算是爭氣,自家女婿雖然幫了他一把,可也是他把握住了機會,先除王鉷,再稽查稅賦,以與世家豪強為敵換來了這相位,想到楊國忠干的那些事,王忠嗣也難免生出些佩服心來,這楊國忠是個狠人吶!
換成尋常人,哪怕知道朝中官員勾結地方豪強,貪墨朝廷稅賦,又哪里敢掀了這蓋子,而且還能把賬目查得明明白白,就連清河崔、范陽盧這等天下望族,也照樣敢去催逼積欠的稅賦。
“楊兄這相位乃是實至名歸,圣人圣明。”
沈光開口道,他如今總算明白為什么李隆基讓高仙芝入朝為相,這是在給楊國忠分擔壓力,要知道楊國忠如今是舉朝皆敵,投奔他的官員大都位卑官小,而李林甫這個糟老頭子又壞得很,眼下在政事堂裝死人,這是要把楊國忠架在火上烤。
有了高仙芝入政事堂,有些事楊國忠就不必親自出面了,不過這樣一來,只怕自己這位老上司也要步楊國忠后塵,就是不知道日后李隆基會不會干出卸磨殺驢的事情來。
想到這里,沈光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位圣人,如今朝中有楊國忠震懾百官,收繳稅賦,外有王忠嗣統帥大軍攻打吐蕃,一旦拿下石堡城,自己再收復碎葉鎮西進河中,這位圣人還真就完成了超越太宗皇帝和高宗皇帝的功業。
只是自己可不會當一紙圣旨就束手就擒的所謂忠臣,沈光看著滿臉喜色的老丈人和老上司,心中這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