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居點激戰正酣,每一個撤離的人,背后都是一個完整的家,他們的親友依然戰斗在第一線,這些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讓他們看到艇上有這么多貌似正規軍的家伙,這些人怎么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克制的,理解的,或許不會說什么,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里頭肯定有不理解不克制的,到時候說幾句怪話在所難免,若是因為這個起了沖突就不合適了。
小胡子不禁暗自欽佩,這位薛隊長考慮問題真是周全!
小心無大錯,生活中釀成悲劇的,往往就是一些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小事。
羅胖子同樣唏噓不已,和小胡子一起,召集大伙說明情況。
大伙一聽,說什么的都有。
性子平和的,了不起充耳不聞裝沒聽見;性子急切的,最多也就是反駁幾句。
戰士們也都是從青坳撤出來的,完全理解這些人的心情,再怎么起沖突,也不會一言不合拔槍對射。
那種偏激到極點的肯定是極少數,上來三個五個就不少了,難不成還能一口氣上來三五十個?
陳翊飛一直跟在老薛身邊,老薛和老方的對話一句不差,全都讓他聽了個清楚明白。
看薛毅飛沒事了,小陳同志悄悄湊了上去,還沒等他說話,老薛搶先開了口:“是不是不理解?”
陳翊飛點頭:“你跟我說了那么多故事,那么多人為了所謂的信仰付出生命,可你……怎么跟故事里那些人不一樣?那不是你的信仰么?”
薛毅飛有點撓頭,這小子太年輕,這是被現實毒打,三觀要崩了啊!
“是我的信仰沒錯,但是實話實說,我的信仰沒有他們那么堅定也沒有那么純粹,所以他們成了故事,而我活到了現在。”
陳翊飛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用異樣的眼神死死盯著老薛。
老薛忍不住笑了,使勁揉揉小陳的腦袋:“想什么呢,我現在不是軍人了,有些習慣沒變,但是死了就死了,沒人給我撫恤金,也沒人給我蓋國旗,能力范圍之內的義不容辭,能力范圍之外的且容我先說聲抱歉!”
他的心情很糾結,想培養陳翊飛,把小陳變成一個合格的戰士,卻又不想用那些洗腦的手段。
以身作則吧!
老薛想。
陳翊飛當場就暈了:“我怎么越聽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不明白就對了!”老薛笑了,“身為一個軍人,我的背后是國家,傷了殘了,國家管一輩子,死了也有撫恤有榮譽,簡單點說,就是沒有半點后顧之憂;但是退伍了就不再軍人,特別是有了老婆孩子,傷了殘了不止是你一個人的事,還要拖累一家人……哎我這么跟你說吧,我就是個心懷夢想,卻被社會毒打了許多年,早就認清了現實的老男人。”
陳翊飛不禁愕然,十句里倒有八句沒聽懂:“我還是不太明白。”
老薛輕笑:“送你一句話,小孩子才考慮對錯,成年人只考慮利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飛艇緩緩下降,陳翊飛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那顆貌似成熟,實則幼稚的心,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