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紙,黑的字。
黑字落在白紙上,寥寥幾個,平淡無奇,卻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那一刻,羅道人屏住了呼吸,法袍裹著身軀顫抖著,下頜稀疏雜亂的山羊胡須顫抖著,像風中的落葉,許久之后方才平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接的這個咒術法事棘手,一開始,就知道目標肯定很難搞,不然,那人行事也不會如此的鬼祟,要知道,以那人的家族勢力,可以平趟整個清河縣,就算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也有著背景,有著實力將這事情遮掩,不被世人所知。
靈槐觀之所以能夠出名,之所以能夠壯大,羅道人之所以能夠獲得大量的錢財和資源,全都是因為背后有著那人為代表的某些家族支持。
畢竟,做一場真正的法事,要消耗許多資源。
很多資源價值昂貴不說,沒有門路,哪怕再有錢你也買不到。
若不是有著那些人支持,哪怕他有著真本事,也闖不出如此大的名頭。
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不過是謬論!
其實,那個人家里,或者某些家族中,也養著法師,供奉著某些存在,實力就算是不如他,也差不了多少。
有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那些人都會交給自己人去做,不會請托靈槐觀,凡是交給靈槐觀的事情,必定是一些麻煩重重,收益不多的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是一些他們也不敢沾邊的大事件。
如果,行事詭秘,多半就是后一種。
他們需要保持距離,也需要事發之后有人背鍋。
前段時間,接觸到這件事,羅道人也就知道事情棘手,人家之所以請他,而不是自己動手,除了因為他的法力高超之外,還因為明面上彼此沒有什么牽扯,一旦出事,對方完全可以推諉,翻臉不認賬,最后,背鍋的只能是自己這個實際動手的人。
明明知道這一點,羅道人仍然答應了。
除了收入豐富之外,更因為他沒辦法拒絕。
靈槐觀的根基植根于這片清河縣這片土地,而這片土地大部分都歸屬那些人所有,即便是官府,其中大部分的意志也是歸屬于他們。
他們是世家!
他們是大族!
他們是豪紳!
……
然而,羅道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敢那樣做,實在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時間,他有著猶疑,有著后悔,有著撒手不理的沖動……
張鳳年!
這就是詛咒對象的名字。
羅道人知道這個名字,認識名字的主人,他和對方有著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純粹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曾經遠遠地見過對方一面,那時候,對方意氣風發地坐在公堂之上,背后有著一塊匾,匾上寫著六個大字,公生嚴,廉生威!
是的,對方是官員。
張鳳年是一個縣令,堂堂百里侯。
只不過,他不是清河本縣的縣令,而是隔壁渠縣的縣令。
“你……你們膽子太大了!“
羅道人喉嚨咕嚕了一聲,吞下一口口水,那里,就像是被火烤一般很是難受,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半晌,顫抖著說道。
黑袍人沒有說話,沉默地盯著羅道人,眼神宛若鬼火。
羅道人眨了眨眼。
他終于知道,這件事為何那些人不親自出面,而是由這樣一個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陌生人和自己接觸,這樣的話,真正能夠證明幕后主使的只能是那個玄鳥鐵牌,那個蘊藏靈氣的玄鳥鐵牌原本是靈槐觀之物,由他親手交給了某個人,代表著他欠對方一個天大的人情。
只是,這件事基本沒人知曉。
所以,一旦事發,背鍋的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