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紗窗上,光線朦朧,有著網格,鋪在面前的案幾上。
張鳳年端坐在案幾后,他挺直著肩膀,保持著這個姿勢已經一段時間了,案幾上,擺放著許多卷宗,他低著頭,不間斷地翻閱著卷宗,幾乎是一目十行。
是的,他有著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能力。
并且,他極其的勤奮。
像午間的這段時間,衙門是不處理公事的,官也好,吏也好,都要吃飯,休息,這是一個認為午睡有利于養身的世界,所以,大家都有著小憩一刻的權利,哪怕是不喜歡午睡,也會借機休息片刻,整個衙門,唯有張鳳年還在勤懇辦公吧?
不如此,他走不到這一步。
其實,他是小吏出身,而非青貴的兩榜進士。
這個國家國號為大魏,傳承已經有著三百多年。
大魏實行的是流官制,當地人不得在當地為官,吏員卻多是當地人。
只是,大魏朝廷的官和吏之間并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吏員也可以當官,歷史上,有過吏員出身的家伙成為當朝一品。
當然,這只是特例,類似的例子寥寥無幾。
實際上,還是存在著無形的天花板,吏員出身的家伙爬到州府一職也就到頭了,絕大多數時候,吏始終是吏,難以成為官,少數成功的家伙,也多是沉淪于底層,在各地的縣衙兜兜轉轉,成為縣丞典吏等佐官,如果能夠成為一縣之首,那是極其幸運。
張鳳年就是這樣的幸運兒!
他有著貴人賞識。
是的,吏若是要成為官,除了要有能力外,最重要的是要有貴人賞識。
嘆了嘆氣,張鳳年合上卷宗,扔下了手中的筆。
又是一筆爛賬!
這些家伙,實在是貪得無厭!
這些賬目可以說是做得非常嚴謹,若非他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也是做賬的行家,并且,精力無限,要不然,還真的要被欺瞞。
欺上瞞下,本就是官場潛規則。
“飲茶?”
說話之人是屋角的一個少女。
按常理,她應該是侍女,負責侍候張鳳年。
不過,她頭上并沒有留著代表丫鬟的發髻,而是梳著一條粗大的辮子,身上穿著一件翠花綠點的衫子,下半身沒有著裙,而是同樣顏色的褲子,寬大的褲腳下,是一雙黑色的薄底快靴。
這裝扮可謂是不倫不類,很是怪異。
這身打扮更像是那些拋頭露面的江湖女子。
這世界并沒有女誡之類的玩意,也不存在所謂貞節牌坊,不過,大家閨秀們還是不怎么拋頭露面,在外行走的多是底層小民。
“不用!”
張鳳年站起身,離開案幾,走到了門前。
“張大人……”
少女站起身,面有不豫。
“我知道!”
張鳳年擺擺手,停下腳步,并未走出房門。
他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庭院,那里,有著一株櫻花樹,三四月份正是櫻花盛開的時期,滿樹粉紅,隨風飄落,甚是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