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陽光掛西窗。
槐樹立于中庭,半枯半榮。
后院,羅道人經常打坐的靜室內,顧朝陽和楊真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昨夜,尹金帶著眾人并未在觀內居住,哪怕靈槐觀的人死得差不多了,留下了許多空房間,但是,他們寧愿在觀外的林子里幕天席地,寧愿忍受寒露和夜霜的侵襲,也不愿意在觀內停留,即便,顧朝陽信誓旦旦地說惡鬼已經被鎮壓在祖師殿內,無法作祟。
當然,他也沒有擅離職守,索性返回青木鎮。
今日,辰時一過,陽光燦爛起來之后,尹金也就帶著一些膽大的民壯進入了靈槐觀,瞧見那么多死狀詭異的尸體,那些有著貪心的民壯也不敢妄動。
之所以帶這么多人進來,不過是以防萬一。
其實,尹金也不覺得顧朝陽和楊真會逃跑,如果,兩人害怕成為嫌疑犯想要逃跑的話,當初,也就沒有必要前來青木鎮報案,未免多此一舉。
然而,該做的程序他終究要做。
至少,在即將出現的縣衙來人面前,他要擺出一副盡忠職守的姿態。
做戲也要做全套嘛!
顧朝陽和楊真也就相當于被軟禁了,只能在后院待著,不能隨意出入,當然,尹金向顧朝陽和楊真有著解釋,非常委婉地告訴了兩人自己的難處,讓兩人多多體諒。
楊真還是有些發慌。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也就失了態,沒辦法保持得道高人的風范,身子微微顫抖著,額頭不時冒出虛汗,一直緊繃著的弦眼看就要斷了。
他擔心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官兵和捕快,因而惶恐不安。
他又害怕眼前這個看似溫和少年的惡鬼,更加惶恐不安。
“稍安勿躁!”
顧朝陽瞄了他一眼,面帶微笑。
楊真的嘴皮顫抖著,欲說還休。
“無需掩飾,實話實說就好,除了你親自把黑袍人帶入靈槐觀的那一段,那一段沒有必要,畢竟,你自己也不清楚那個黑袍人的身份,師傅和那個黑袍人的交談,其實,你也沒有聽清楚,如果說出這件事,反倒多了一些麻煩,那些人若是追根問底,你也解釋不清!”
顧朝陽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泉水一般流淌。
這聲音似乎有著一種魔力,讓楊真安定了下來。
是啊,自己本來就什么都不知道,只需要實話實說就好。
至于那個黑袍人,就像是一場夢吧,那家伙或許從來未曾出現過。
他并不存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楊真靜心冥想,紛亂的情緒漸漸趨于穩定。
該來的終歸要來。
就在楊真趨于平靜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人聲,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兩人對視了一眼,楊真深吸了一口氣,正經危坐。
不一會,尹金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楊真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幻想自己是木偶,是泥胎。
“兩位道長,縣衙來人了……”
尹金向兩人拱手作揖,面帶苦笑。
“帶隊的是縣尉岳青嵐岳大人,岳大人是清河岳家的長房出身……除此之外,還有著其他一些上官,現在,請兩位道長隨我前去拜見諸位上官吧!”
顧朝陽面帶笑容,站起身。
“好,勞煩尹鎮長頭前帶路!”
楊真起身略遲,向著尹金尷尬地笑了笑,又恢復了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