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何悠這一擊,只是震殺了包圍圈的那些鯨龍,而這些,同樣位于仙法覆蓋范圍的修士,以及他們腳下的坐騎,卻并未受到波及。
“我們……沒死?”
一個族人撐著一個用海水形成的保護罩,臉色蒼白地望著前方變了顏色的大海,顫抖著聲音,問道。
沒有人回答。
這些姜家修士要么仍舊沉浸在方才那場恐怖的爆炸中,并未回過神,要么,便是望向隊伍為首的家主。
而手持一柄長刀的姜洪,卻只是神情極度復雜地凝視著遠處那道身影,片刻后,他才頹然放下武器,嗓音嘶啞而絕望地說:
“為什么……不殺我們?”
是的,作為大修士,他能感覺到,方才那一場爆炸的恐怖,恩,自己修為較高,大概只會重傷,不至于死去。
可倘若何悠有意攻擊,他身邊的這些族人,怕是活不下幾個。
如今,毫發未損,這顯然是何悠故意放過了他們。
這無疑是一件令姜洪不解的事。
而面對著姜洪的詢問,何悠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看向他,問道:
“我很好奇,你們就真的不怕死么?或者說,那樣東西真的對你們就那么重要?還是覺得,此刻的我真的虛弱到了沒有反抗能力的程度?”
姜洪沉默,卻同樣未曾回答,只是慘笑道:
“事已至此,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我父親已命喪你手,難不成你還真敢讓我等活著離開?就不怕以后……”
“怕你們報復?”何悠聞言忽地搖頭失笑,道,“你們覺得,我會怕這個么?”
姜洪閉上了嘴巴,沒法給予回答。
是啊,何悠真的怕他們的報復么?
以其兩個月便修成金丹境的恐怖速度,再加上那懸于頭頂的,無法窺見的殺劍……縱然是給他們一萬次機會,真的還有報仇的希望么?
念及此,這位現任家主只覺渾身力氣消散,眼前的一切都灰暗了下來。
然而,接著,何悠的下一句話卻又讓他的眼睛猛然亮了起來。
“雖然我的確不在意這些,但不得不承認,若是出于謹慎的角度,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或許,殺光你們才最是保險,不過……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們?”
“而且……誰說你父親死了?要不你再確認下?他可還喘著氣呢。”何悠似笑非笑道。
說著,他扭頭,看向不遠處那滿是裂痕的浮冰之上,那一動不動,滿是血污的“尸體”,冷笑道:“別裝死了。”
“咳……咳咳……”隨著他話音落下,那在眾人眼中,早已判了死刑的老人竟然慢吞吞爬了起來,動作踉蹌,不住地咳嗽。
臉色慘白,近乎透明,嘴角、胸襟前也滿是一滴滴血液,看上去,已然是無比虛弱,一副心神大損的模樣……可終究……還是活著。
“父親!”
“老家主!”
看到這一幕,姜洪以及其身后那一眾姜氏族人先是一驚,然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紛紛駕馭鯨龍,靠近過去。
遠處圍觀的諸多修士們也是露出驚訝的神情。
似乎,并未料到這一點。
眾目睽睽之下,姜槐佝僂著,撐著虛弱年邁的軀體努力坐直身體,神色極為復雜地看了何悠一眼,這才拱起雙手,苦笑道:
“多謝何供奉手下留情。”
是的,作為踏空境強者,姜槐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還能活著,真的是何悠留了手。
事實上,飛劍斗法中,他的確慘白,自己的神識飛劍被那無數星光硬生生磨滅,反噬到精神上,也承受了極為嚴重的創傷……
可是,一個是何悠為了保留一截仙氣,提早收回了那柄劍。
二來,作為老牌踏空強者,加上龍裔本身的天賦,姜槐堪堪穩住了震蕩的識海,撿回一條命來。
方才也的確是短暫昏厥了過去,之后才蘇醒。
然而,即便如此,倘若何悠真的有心殺他,只需要在方才那一擊的時候,將他重傷的軀體也一并捏爆,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