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夢是茫茫星海之上的浮游都市,彌漫著絕望。恐懼來自一艘接一艘消失于黑暗空洞里的大船。主人和它的同伴不斷爭執,要實施某種計劃。
當它拼命吞掉這噩夢時,咀嚼出‘方舟’這個詞。那是主人無意識的夢囈。
第二個夢掩蓋在無盡黑暗中,主人和他的同伴穿行其間,即使如此也阻擋不了撲面而來的懷疑與割裂。可夢的盡頭,三只交握的手,意味決心和誓言。
它太過回味,以至于忘記謹慎的生存原則,再次進入做夢人的世界。
第三個夜晚的夢,喧嘩而嘈雜。
是起源之地,又不是起源之地。眩目光亮,透明氣泡,奇怪的玻璃管子……還有像自己一樣的面孔……它迷惑的停止吞食,究竟是做夢人的噩夢,抑或是自己的噩夢?
原來如此。夢奇一族是這樣制造出來的。
瞬間,一個意識綁住哀傷的小家伙。夢的主人捉住了它。
這是它和主人邂逅的緣由。彼時主人已經完全無法動彈,禁錮令他僅存意識。而就連這最后一點意識,也會被奪走。夢奇悄悄窺探過囚禁主人的建筑,奇怪的人形機關正隱秘搭建。主人的意識最終會裝入那里。
‘我已覺悟。’主人的意識傳遞過來,孤獨令他向一只不能言語的夢奇傾訴心聲。‘已無法回到從前時光,我唯有為阻止終末付出所有。’
它蹭著主人毫無知覺的身體。人類的思維真是奇怪又難以理解。如果要付出所有,又為何選擇別離。
身體浮現出印記。奇怪的,有點像被稱為銘文的記號。
‘離別的禮物。’夢里主人溫柔撫摸著它。‘但不是給你。’
逗著玩嗎?它做出生氣的表情。主人卻鄭重而耐心解釋,仿佛它是跟他同樣的超智慧體,而非迷途的小魔種。
‘夢里呈現的是人類最真實的內心世界。你會做出聰明的選擇,把天書碎片交給下一個應該握有它的人類。’
‘他應該努力去結束無謂的悲劇。’
‘所有生命終需意識到,最重要的并非彼此的紛爭,而是當下生活的世界。曾經我們經歷過的噩夢,它的循環需要終止。’
這也是夢奇和主人最后的交談。次日主人和人形機關一同消失了。夢奇很失望。主人丟下它,選擇了未知而前途未卜的遠方。
又過了些漫長的日子,它吞掉某個噩夢,也吞掉來自遠方的信息:遙遠的峽谷,遠遷的超智慧體巨人,與不知來歷魔道生物同歸于盡。
夢奇不相信它和主人永別了。它相信主人的意識仍存在某個地方。它沒有忘記主人臨別的叮囑,把碎片交給下一個應當握有它的人類。
它尋覓了漫長的時光,直到某天闖入新的夢里,幾乎要歡快大叫起來。它俯瞰著蔚藍的星球,高聳入云的建筑櫛比鱗次。不用馬拉的車子飛速穿梭,長翼的鐵鳥轟鳴著掠過。那是主人夢中的景象!
主人回來了嗎?
它急切尋找,沒有注意到長長戒尺呼嘯著落下。夢奇,這夢的探秘者被狠狠敲醒。
不,不是主人,是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