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超點點頭。
很為鼠民少年的覺悟感到高興。
倘若葉子是那種沉迷于力量和殺戮快感,而忘記掉戰斗的目的,以及殺戮的意義的人。
就算天賦再高,孟超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半秒鐘時間的。
“你的對的,收割者,所謂高高在上的氏族老爺們,只是一群嗡嗡亂叫的蒼蠅,不,不是蒼蠅,是蚊子,是碩大無朋,能將鼠民們的鮮血活活吸干的蚊子!”
葉子從孟超贊賞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勵的光芒,他攥緊拳頭,繼續說下去,“憑什么氏族武士們就能以光芒萬丈的姿態,踏上最榮耀的戰場;而鼠民不是在工場和礦洞里被壓榨至死,就是要充當炮灰,去消耗敵人的魔法和箭矢?就算打了勝仗,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不是默默無聞地死去,就是要繼續忍受氏族武士的壓榨,一直壓榨到死!
“這該死的日子,哪天才能到頭呢?
“氏族老爺告訴我們,這是因為我們體內流淌著卑污的血脈,我們的祖先犯了各種各樣的錯誤甚至罪行,主要是‘怯懦之罪’的緣故——他們都是過去數千年間,歷次‘榮耀之戰’的逃兵,就是因為他們的膽怯逃跑,才令整條戰線全面崩潰,導致了整場戰爭的失敗,才令無比強悍和勇敢的圖蘭勇士們,始終沒能征服‘圣光之地’。
“所以,我們必須為祖先的所作所為贖罪。
“但我懷疑,這都是騙人的。
“因為我仔細觀察過,也問過蜘蛛他們,以及在黑角城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鼠民雜役們。
“他們告訴我,無論鄉下地方,還是在黑角城里,鼠民的數量,都比氏族老爺們的數量,多出十幾倍甚至幾十倍!
“這不對啊,收割者,你想想看,老爺們說,我們的祖先是因為當了逃兵,才淪為鼠民的,可鼠民的數量又是氏族武士的十幾倍,這豈不是說,在歷次榮耀之戰中,浩浩蕩蕩的圖蘭大軍里面,十個勇士,就有九個會當逃兵?”
“……”
這下子,連孟超都大為詫異鼠民少年的敏銳直覺和清晰思維,忍不住驚嘆道,“恭喜你,葉子,你發現了盲點!”
“這都是你的功勞,收割者。”
鼠民少年的臉紅了一下,接著又搖起了尾巴,頗為驕傲地說,“是你教我怎么用手指以外的工具來計數,怎么運算最簡單的加法和乘法,怎么去思考那些……我們村子里從沒人思考過的問題。
“你知道嗎,我原先并不知道,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有什么意義——在村子里,我想的都是怎么在最短時間內,摘到最多的曼陀羅果實,或者怎么爬到最高的曼陀羅樹上,摘下最漂亮的黃金果。
“到了黑角城,血顱角斗場里面,我滿腦子琢磨的都是如何變強,殺死所有的仇敵,為媽媽和哥哥報仇,還要找到安嘉。
“曼陀羅果實很好吃。
“變強也非常重要。
“但是,聽他們說起大角鼠神的故事,又用你教我的方法來思考,我才隱隱意識到,我的仇敵并不是斷角牛頭武士一個人,甚至不是派出斷角牛頭武士的血蹄家族,而是,而是某種更加厲害,更加龐大,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