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擱下酒杯,茫然地眨了眨眼,腦子里飛快轉動,隨即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側過身湊在杜甫的耳邊輕聲問道:“子美兄,可知一位名叫王維的詩人?”
杜甫一愣,道:“賢弟說的可是吏部郎中,摩詰居士王維嗎?”
“是。他今年貴庚?”
“呃,大約……五十左右吧。”
顧青哦了一聲,心里頓時有底了,于是灑脫地笑道:“我記得吏部郎中摩詰居士王維先生,少年時曾作過一首詩,其末句‘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可為當世重陽詩之妙句,尤其是最后一句‘遍插茱萸少一人’,讀來尤覺悵然,令人感嘆人生聚散無常,身在異地,兄弟都在故鄉插茱萸,摩詰居士卻想插也無法插,可惜可嘆……”
話剛說完,李泌身邊的舞伎俏臉紅成了豬肝色,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忽然嚶嚀一聲,向李泌低聲告了聲罪,然后掩面匆匆離席而去。
顧青等人頓覺愕然,紛紛望向李泌。
李泌也是一臉的不自然,想笑又不能笑,咳了兩聲,指著舞伎離去的背影,沉聲道:“剛才問過這位娘子,她的名字……叫茱萸。”
氣氛一度非常尷尬,顧青隱隱聽到頭頂上兩聲烏鴉叫……
李泌身邊沒了舞伎,顧青覺得有些愧疚,畢竟剛才無意中不正經了一下,顧青覺得應該補償李泌,恰好他對身邊相陪的舞伎沒什么興趣,于是轉頭嚴肅地盯著身旁的舞伎。
舞伎正被剛才顧青的流氓話題弄得滿臉嬌羞,垂頭不敢吱聲,見顧青望向她,不由更不自在了,害羞地將臉扭向別處。
顧青認真臉:“你不叫當午吧?”
舞伎愕然,搖頭。
“也不叫河圖吧?”
舞伎滿頭霧水搖頭。
顧青沉默片刻,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邪惡知識全抖落出來了,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不叫珊瑚吧?不叫階綠吧?不叫青天吧?”
得到全是否定的答案后,顧青滿意地指了指旁邊的李泌,對舞伎道:“你,去陪他,我這里不需要人侍候。”
李泌頓時向顧青投以感動的目光。
顧青舉杯朝李泌歉意地一笑,然后道:“來來,我們繼續剛才‘遍插茱萸’的話題……”
顏真卿噗嗤一聲噴酒大笑,杜甫這位老實人也跟著大笑起來,李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頓足。
顧青擱下酒盞,心情惆悵。
聊詩文的時候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其實都不是什么正經人,大唐的詩歌界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