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章不動聲色地嘆道:“這般少年郎,卻只能兄弟相稱,倒是可惜了。你難道真相信他所謂‘兄弟如手足’的鬼話?”
張懷錦一呆:“二祖翁何意?難道不對么?”
張九章冷笑:“也就你這種蠢貨會相信他的話,你自己想想,老夫與你祖翁是親兄弟,他在廣州為官,老夫在長安為官,我與他多年難得見一面,與老夫終日相伴相守的人是誰?是我的老妻,你的二祖母,呵,兄弟如手足,手足卻被拋在千里之外,妻子如衣服,衣服每日穿在身,如此淺顯的道理,你不懂么?”
張懷錦傻了,三觀搖搖欲墜:“啊?”
莫名有種被二哥騙了的心痛感覺是腫么肥事?
張九章一臉痛惜地嘆道:“你若果真與顧青相處融洽,或是對他有好感,那便珍惜眼下與他相處的時候吧,將來他若與別的女子成了親,那么每日陪在他身邊的便是他的妻子了,男未婚女未嫁之前,他與你如何胡鬧都無妨,一旦他成了親,你便要與他保持距離,而他,不用老夫提醒,他的妻子也會要求他與你保持距離,你們的兄弟緣分到他成親的那日起,便算是緣盡了。”
張九章說完黯然一嘆,眼角余光迅速一瞥,及時捕捉到張懷錦眼中閃過一抹驚慌之色,張九章嘴角不易察覺地一勾,很快恢復如常。
見張懷錦呆滯不語,張九章決定再補一刀。
“顧青這孩子真是難得一見的瑰寶,以往在蜀州的小山村不過蒙塵而已,一旦來了長安,不到一年的時間已官居六品,已得圣眷,未來前程不可限量,尤其是還有滿腹才華,隨便一首詩便能引長安才子爭相傳頌,這等本事,說實話,老夫在他這般年紀時,遠不如他,聽說如今已有不少權貴官宦在打聽顧青的底細,若是長安的權貴皆知顧青尚未娶妻,恐怕上門保媒的人會踏破他家的門檻……”
張懷錦抬頭氣勢孱弱地道:“二哥說,說他……這輩子不會娶妻的。他說沒遇到心儀的女子之前,絕不會考慮成親之事。”
張九章冷笑:“男人的鬼話你也信?何謂‘心儀的女子’?百依百順,同甘共苦便是心儀,如今女子皆習女德女誡,這一點哪個女子做不到?長安街上一抓一大把,隨便許一個便是心儀了。”
張懷錦頓時心亂如麻,張九章的這番話將她深深震撼到了。一想到朝夕相處的二哥成親以后便不與她玩耍了,從此陪著嬌妻你儂我儂,以后還會慢慢疏遠她這個三弟,張懷錦便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心都被挖去了一塊。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張懷錦其實也只是個小姑娘,感情方面不見得比直男顧青敏感多少,兩人其實都是一樣的遲鈍。
感情遲鈍的人,神經也很粗,張九章說了半天,張懷錦仍只是神情失落,卻不見有何表示,張九章真的很想打人了。
于是張九章決定繼續補刀,對親孫女不能太仁慈,讓她早點經歷社會的毒打才能成長起來。
神情惋惜地嘆息一聲,張九章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你與顧青皆無男女之情,老夫只好放棄,退而求次。顧家夫婦于我張家有大恩,顧家僅此一支香火,老夫有責任讓它延續下去,顧青的親事老夫不能不過問。回頭老夫便與朝中一些權貴交流一番,誰家若有待字閨中的女子,不妨安排與顧青見上一面……”
張懷錦頓時后背一涼,像遇到危險的貓兒一樣炸毛了,不假思索脫口道:“不行!”
張九章眉頭一挑:“哦?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