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軍的將士們鴉雀無聲,紛紛露出復雜的神色,既敬畏顧青的殺伐果斷,又心疼鐘石遠的獨自擔當。
顧青又吩咐道:“馬將軍,麻煩叫人給鐘旅帥打上夾板,簡單治療一下。”
馬璘對顧青的手段已是敬畏無比,聞言老老實實按他的話做。
鐘石遠的小腿上了夾板后,和王貴一樣躺在地上,從頭到尾沒喊過痛,仍是滿臉桀驁。
顧青斜瞥著他,冷哼道:“看起來是條漢子,但虐待一個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好漢,喜歡這調調兒你可以在戰場上虐敵人,把女人打服了你就是英雄好漢了?丟男人的臉。”
鐘石遠臉色漸漸變得鐵青,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憤怒。
馬璘在旁邊抱拳道:“侯爺,鐘石遠也受到懲罰了,此事不如……”
顧青搖頭:“馬將軍,你是講道理的人,所以我愿意跟你講道理。軍營袍澤之間打架屬于私人恩怨,鐘旅帥被打斷了腿,不過是解決了其中一樁恩怨,還有一樁恩怨,……剛才你們人多欺負人少,我的親衛打輸了,但我卻不大服氣……”
馬璘正要說什么,顧青卻不由分說,扭頭望著王貴,道:“你腿斷了,手還能動,還能打架嗎?”
王貴奮力坐直了身子,道:“小人當然能打!”
顧青指了指鐘石遠,道:“他也斷了腿,你倆單挑,公平決斗,不論輸贏,這樁恩怨算是了了,鐘旅帥,你同意嗎?”
鐘石遠正窩了一肚子火,礙于顧青的身份無法動手,連還嘴都不敢,不過既然顧青主動提出要再打一場,鐘石遠求之不得,聞言冷笑:“若侯爺不怕末將把您的手下活活打死,末將何懼哉!”
顧青笑了:“好,如果你能把虐待女人的毛病改了,我也敬你是條漢子。”
抬頭環視安西軍將士,顧青大聲道:“我這般處置,有沒有人反對?算不算以權勢壓人?”
安西軍將士面面相覷,仔細回憶今日這位侯爺入營后的所言所行,所有人不得不承認,這位侯爺果真與別的權貴不一樣,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都與“權勢”二字沒有任何關系,從頭到尾都是講道理,論公平。
于是安西軍將士沉默許久后,陸陸續續有人點頭。
顧青滿意地道:“那么,便讓這倆人好好打一場,無論輸贏,恩怨皆休。王貴,鐘石遠,你們可以動手了。”
王貴獰笑一聲,斷了腿的他無法走動,楞是靠雙手爬到鐘石遠身前,然后猛地朝他撲過去,二人像兩只受傷的困獸糾纏扭打在一起,拳擊,撕咬,用僅剩的一條好腿胡亂踹,一切能傷到敵人的手段他們都毫無顧忌地用上了。
旁邊觀戰的雙方默默地看著場中的二人,心中五味雜陳。
安西軍將士盡管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這位年輕的侯爺處事確實公允,這般處置已是非常公道了,沒人能說他的不是。
顧青旁邊的韓介心悅誠服地拱手,低聲道:“侯爺處置漂亮利落,末將佩服。”
顧青看著場中纏斗的二人,忽然嘆了口氣,道:“韓兄,明日開始,所有親衛都要操練,加倍的操練。看看他們這一架打的,像兩個傷殘叫花子搶富人施舍的饅頭……”
“原本我一直為自己剛才的處置感到很滿意的,覺得自己就像一位威風凜凜且處事公正的大將軍,讓人心服口服,但他們這一架開打,我所有的驕傲和放縱就像被一個屁吹得無影無蹤……太丟人了,我為何要做出讓他們打一架的決定?讓他們比賽吃饅頭都比這個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