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冷笑,沒吱聲兒。
旁邊圍觀的將領今日終于被顧青的狠辣手段震撼到了,望向顧青的神色再也沒有一絲不敬,見一軍主帥高仙芝都親自軟言求情,眾人對顧青在安西都護府的地位更多了幾分清醒的認識。
面面相覷后,眾將領同時躬身行禮,齊聲道:“求侯爺手下留情。”
“求侯爺手下留情!”
異口同聲連說了三遍,顧青才冷冷一哼,道:“今日所責者,是他們對上官不敬,膽敢當面構陷主帥,念在各位將軍求情,剩下的十棍且先記著,半月以后再補上,我說的話一定要兌現,基本的尊卑規矩都不懂,這樣的人早該逐出大營,讓他們滾回長安養老去。”
說著顧青轉身環視眾將,緩緩道:“我從長安帶來的一萬左衛兵馬,其實也是安西軍的一部分,到了該豁出性命的時候,左衛將士不會慫,而我,也是天子欽封的安西節度副使,對安西軍上下皆有節制之權……”
“從今以后,再有任何人敢對我不敬,就不必打什么軍棍了,直接斬首示眾,各位以后若欲頂撞構陷我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后果。”
說完顧青轉身便回了帥帳,眾將領站在空地上,看著奄奄一息的三名將領,眾人后背莫名冒出一股寒意。
回到帥帳,高仙芝跟了進來,帥帳內空無一人,邊令誠不知何時已離開了。
顧青與高仙芝二人對坐,高仙芝苦笑道:“賢弟今日立威委實如雷霆之勢,讓我大開眼界啊。”
顧青笑了笑,道:“剛才忤了節帥的面子,還望節帥莫怪罪。”
高仙芝的臉色迅速晦暗片刻,顯然顧青剛才的舉動確實令他有些不快,然而想到如今他在天子心中的境況,高仙芝不得不向現實妥協,強笑道:“無妨的,安西軍的將領向來桀驁,說來是我治軍不嚴,讓賢弟受委屈了。”
顧青知道高仙芝心里不舒服,可這件事沒別的選擇,今日若真的忍氣吞聲了,往后他若接手安西軍,那些將領豈會服他?所以今日立威是必須的。
于是顧青識趣地轉移了話題,眨了眨眼道:“昨夜節帥被刺,可知是何人指使?”
高仙芝目光閃動:“賢弟也覺得是內部人所為?”
顧青笑道:“顯而易見的。”
高仙芝捋須,緩緩道:“有件事我沒跟任何人說,昨夜那一箭射入帥帳,并非是沖著我,而是沖著桌案上的油燈,可以說,那一箭的目標本就是射滅油燈……”
顧青沉吟道:“所以,對方并不想取你的性命,射油燈的意思,大約是暗含警告,或是……制造出這么一件事,在安西軍內引發風波?”
高仙芝苦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所以今日才再三請賢弟手下留情,若真將那幾名將領打死了,從此安西軍對賢弟的敵視恐怕無法消除,而且你我之間的矛盾也將越來越尖銳,同在一個都護府,將帥失和,兩軍敵視,必給安西都護府埋下隱患……”
顧青輕聲道:“節帥覺得……指使行刺之人是誰?”
高仙芝沉默半晌,嘆道:“我原本以為應該是邊令誠,畢竟你我失和,得益最大者便是他,但剛才左右思量,又覺得似乎不是他……”
顧青疑惑道:“我也有點糊涂了,如果不是邊令誠,安西軍內還有誰如此大膽,如此歹毒?”
能做到一鎮節度使,當然不會是蠢貨。
高仙芝從遇刺開始便一直很清醒,他一眼能看出刺客并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也一眼看出箭射油燈背后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