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長安聽說過顧青的人都知道,顧青的膽子真的不小。
沒人相信他敢劫大牢,他偏偏劫了。
沒人相信他敢殺刺史,他偏偏殺了。
此時此刻,王思禮也不敢相信他敢悍然挑起兩大軍鎮的沖突,然而兩萬安西軍大老遠從龜茲來到陽關,長戟林立,殺氣騰騰,難不成是來給哥舒節帥拜壽的?
王思禮臉色變了,猶疑不定地端詳著顧青的表情,吃吃道:“顧侯爺,您該不會真的敢……”
顧青微笑道:“你覺得我不敢?”
王思禮咬了咬牙,道:“顧侯爺,安西與河西皆是大唐重鎮,兩鎮若擅啟刀兵,還請顧侯爺考慮后果。”
顧青瞇著眼笑道:“我只問你一句話,我的五千匹戰馬,哥舒翰還不還?”
王思禮表情僵硬地道:“末將不明白侯爺說什么,五千匹戰馬的事,末將一概不知。”
顧青嘖了一聲,道:“你們河西軍的臉皮真是……從上到下都厚得很,剛做過的事轉眼就不認賬,王將軍,或許你沒聽說過我這號人,但我告訴你,沒人能從我的手里搶走東西,一針一線都不行,誰敢搶,我便剁了誰的手,今日我領軍前來,就是為了剁你們河西軍的手。”
王思禮忍著怒氣道:“末將請侯爺三思,兩軍若起刀兵,后果很嚴重。陛下定會降罪的,侯爺麾下的將士們也逃不了長安的懲處。”
顧青笑道:“既知后果,哥舒翰為何搶我的戰馬?王將軍,陛下若追究此事,你們的哥舒節帥似乎才是罪魁禍首,你們河西軍尋釁在先,我安西軍被迫反擊,官司打到陛下面前我也占著理。”
王思禮沉默許久,抱拳道:“侯爺請容末將回涼州稟報節帥,此事干系太大,末將做不了主。”
顧青嗯了一聲,道:“去吧,安西軍仍按原計劃向涼州開拔,在我安西軍到達涼州城下之前,若還不見哥舒翰歸還戰馬,那么我們便兵戎相見,反正禍已經闖下,我不介意把禍闖得更大,天子若降罪,我與哥舒節帥共擔之,有人與我分享罪名,我心里也平衡。”
王思禮臉色數變,認真地打量了顧青一番。
這位傳說中的年輕侯爺,果然如傳聞所言,當真是無法無天。
哥舒節帥一時的貪念終究惹了禍,誰都不敢相信,安西軍的主帥竟是如此睚眥必報之人,那五千匹戰馬委實不敢截下的。
王思禮抱拳離開后,裴周南走進帥帳,一臉憂慮地道:“侯爺,此時撤軍還來得及,趁著沒闖下大禍之前撤回龜茲,無非浪費了一些糧草而已,下官的奏疏里尚能為侯爺轉圜一二,若侯爺真與河西軍沖突起來,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說了……”
顧青冷冷道:“實話實說,要不回這五千戰馬,安西軍誓不收兵。”
裴周南定定注視著顧青,暗暗一嘆。
相處多日,他已對顧青的性格漸漸有所了解,這位侯爺的性格外柔內剛,意志堅定,且殺伐果斷,打定的主意從來不會更改,憑心而論,安西軍有這樣一位主帥,委實是數萬將士之福,然而大唐有這么一位臣子,卻是個不穩定的變數。
…………
兩日后,大軍行至玉門關。
斥候飛馬趕回來稟報,前方十里,河西軍在玉門關外列陣,兵將人數大約萬人,呈攻擊陣型靜候安西軍到來,領軍者正是河西節度使哥舒翰。
顧青聞言笑了。
終于要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名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