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張謝氏又和顏悅色地道:“聽說顧青麾下十萬安西軍戰無不勝,從無敗績,此言確否?”
張懷玉冷冷地道:“沒錯。”
“顧青若與天子兵戎相見,勝算如何?”
張拯震驚地看著她,怒道:“夫人豈可出此無君無父之言!”
張謝氏扭頭,忽然變臉:“你閉嘴!除了一顆迂腐的書呆子腦袋,你還懂什么?這樁婚事既是危機,也是機會,機會是賭來的!”
張拯目瞪口呆看著她,此時的張謝氏一反勢利的嘴臉,眼中有了幾許精銳之光。
這,大概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的模樣吧,張謝氏平日表現得再勢利,她終歸也是自小受過世家教育的子女,到了關鍵時刻,她反倒比張拯更有魄力。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在豐厚的底蘊之外,還要有敢于一搏的心態,用一次豪賭換得家族百年風光,世上的世家門閥大多是如此起家的。
此刻的張謝氏,便是在審時度勢,判斷自己的籌碼應該押在哪一方。
張懷玉也有些驚訝,呆呆地看著她。這位后娘對她可從來沒有半點好臉色,平日里那勢力又高傲的樣子看起來也分外討厭,沒想到她竟有如此一面。
張謝氏皺了皺眉,道:“說呀,顧青與天子,勝算幾何?”
張懷玉定了定神,道:“我認為……顧青的勝算更高。”
張謝氏語氣平靜地道:“你憑什么如此認為?”
“安西軍天下無敵,二位大人或許未曾親眼所見,但我見過,天子就算調舉國之兵與之相抗,只怕也不是安西軍的對手,只有親眼見過安西軍在戰場上的精悍勇猛之狀,便能明白‘天下無敵’四個字當之無愧,女兒親眼見過安西軍北拒回紇兵時的樣子,老實說,顧青麾下這支兵馬竟如此精悍,女兒也頗為震驚。”
張謝氏搖頭:“僅僅是兵威是不夠的,還有嗎?”
張懷玉想了想,道:“還有,顧青對百姓子民心存敬畏,有再創盛世之大志。”
張謝氏仍搖頭:“也不夠,想要得天下,兵威和志向只是基礎,他還需要四海歸心,需要權貴門閥的支持,需要學派文化的追捧,需要各地宗族和地主的歸順,需要州縣官員的服從,這些……他都有嗎?”
張懷玉苦笑:“他沒有。”
張謝氏沉默許久,忽然笑了:“這些,他可以有。”
“母親大人的意思是……”
張謝氏迅速看了臉色鐵青的張拯一眼,卻也不管他的心情,用異常冷靜的語氣道:“你與顧青的婚事,可以作為兩家合作的開始,懷玉,我知你對我向來厭惡,說實話,我對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們可以不談母女之情,但顧青此人,陳郡謝氏可以與他合作,共謀天下。”
張拯終于忍不住了,怒道:“夫人,你越說越過分了!”
張謝氏冷冷道:“過分嗎?夫君,你難道看不出我在救張家?天子已冊封懷玉為郡王妃,無論你答不答應這樁婚事,天子已視張家和顧青為同黨了,二叔父任多年的鴻臚寺卿,最近突然要告老致仕,你難道不知原因?”
張拯張著嘴,被懟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謝氏扭頭望向張懷玉時,臉上又帶上了如沐春風的笑容:“世家雖說沒落,但在民間卻仍有著不小的勢力,若我陳郡謝氏串同各大世家,為顧青奔走,顧青至少能省下二十年的時光。”
說著張謝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迷人:“懷玉,你去問問顧青,愿不愿與世家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