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莊道:“大將軍所慮有理,可是如今只有這兩條路可選,要么南渡,與安西軍正面交戰,要么回北方,仍然要冒著被安西軍進攻的風險,大將軍請自斟酌決斷。”
馮羽目光一陣閃爍,許久沒說話。
直到史思明的眼神瞥向他時,馮羽才遲疑著道:“大將軍,有件事似乎咱們都忽略了……”
“何事?”
“安西軍在黃河南岸集結,看起來非善意,可是誰知道顧青究竟是什么意思?若他根本沒有聚殲咱們的打算,而是另有所謀,這個誤會豈不是鬧大了?”
史思明哼道:“顧青非愚蠢之輩,除掉我們這五萬兵馬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在黃河南岸集結安西軍,除了對付我們,還有別的目的嗎?”
馮羽笑了笑,道:“大將軍所言有理,但一切都只是咱們自己的猜測,如今舉世皆知咱們投降了朝廷,‘殺降’可是大忌,天下人若知,必會口誅筆伐,顧青為何要冒此大不韙非要在黃河邊聚殲咱們?就算他真想除掉咱們,等咱們大軍到了蒲州再率軍擊之不是更合適?所以,下官以為,安西軍集結南岸不一定是為了除掉咱們。”
史思明心中一動,仔細琢磨,覺得馮羽所言似乎有幾分道理,于是笑道:“馮賢弟之見倒是頗為新穎,依你看,接下來咱們該如何行止?”
馮羽沉默片刻,輕聲道:“下官以為,不論安西軍來意是善是惡,首先咱們要知道顧青的用意,不如派出使臣,南渡黃河去安西軍大營求見顧青,誤會也好,敵意也好,當面問個清楚,若安西軍果真是沖著咱們來的,有了確切的答案,咱們再另謀打算,如何?”
史思明思慮半晌,覺得馮羽的主意算是非常穩妥的,弄清楚了顧青的意圖,才好做出應對之策,若連人家的意圖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打起來,未免成了千古笑柄。
望向嚴莊,史思明笑道:“嚴先生覺得如何?”
嚴莊想了想,道:“馮相所言,不失穩妥之策,下官以為可也。”
史思明又道:“派誰為使臣南渡求見顧青呢?此人必須有勇有謀,心思靈巧機敏,又能言善道……”
嚴莊目光一轉,指了指馮羽笑道:“大將軍,下官以為人選就在眼前,馮相有勇有謀,跟隨大將軍多年,為人忠心又能干,馮相若為使,豈不是正合適?”
史思明頓時意動,神情明顯深以為然。
馮羽差點笑出聲來,但表情卻露出惶恐驚懼之色,連連擺手道:“大將軍,下官可不行,下官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無膽又無勇,資質更是平庸,豈敢應此大事。”
史思明大笑道:“馮賢弟莫謙虛了,這幾年看你治理大燕的手段,分明老辣得很,正如嚴先生所言,賢弟有勇有謀,機敏靈巧之極,以你為使,定能探出顧青的用意。”
馮羽仍使勁搖頭,非常恰當地露出懼怕之色,道:“不可不可,大將軍,下官膽子小得很,萬不敢入敵軍大營為使,下官怕折了大將軍的威風……”
史思明沉下臉道:“不過是去問顧青幾句話而已,推托個甚!就這么決定了,予爾五十騎,一個時辰后脫離大軍率先南渡,問完了話就回來,這是軍令。”
馮羽一愣,只好一臉不情不愿地應下,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垂頭半晌沒說話。
…………
兩日后,顧青正在帥帳的沙盤上推演戰事,帳外韓介來報,大營外有人求見,據說是叛將史思明之使臣,特意南渡來大營求見顧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