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一柄扔在床底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跡干涸,這年頭沒有驗證血型的技術,但一柄帶著干涸血跡的匕首已經算是鐵證了。
差役們還搜到了一疊契書,契書大多是關中河南等州縣鄉野農戶轉賣土地的契書,也有自愿降籍賣身為奴的賣身契,每一張契書都是一家農戶的命運悲劇。
差役都愣住了,今日搜查王府雖說是設的局,很多所謂的證據亦是人為制造,但是這疊契書卻實實在在是王府的東西,似乎在永王眼里,這疊契書不算見不得人,于是放心地存在王府賬房內,最終被差役們翻了出來。
…………
日落時分,刑部一名不良帥恭敬地站在顧青王府正殿外的廊柱下,等候顧郡王的傳召。
良久,一名下人將不良帥請進了殿內。
不良帥向顧青行禮后,也不敢多說廢話,原原本本將今日搜查永王府的經過說了一遍,并從懷里掏出那疊搜出來的契書。
顧青接過契書,每一張都仔細看過,越看臉色越陰沉。
“真是趕盡殺絕,不給人留活路,也不怕遭報應。”顧青冷笑。
契書上的許多名字與賣身契重復,也就是說,那些被無端圈占了土地的農戶被逼得生計斷絕,賤價賣掉土地后不得已再賣身為奴,原本只是向朝廷交賦稅的農戶就這樣成了永王府名下的農奴。
有的賣身契甚至是整戶整戶地簽下,等于農戶全家都降籍賣給了永王府。
忍住怒氣將這疊契書收起,顧青對不良帥淡淡地道:“你退下吧,契書我收了,接下來如何做,我會派人告訴李尚書,此案已不是難民命案那么簡單,管好你們的嘴。”
不良帥恭敬地告退。
顧青瞥向一旁癱坐著的馮羽,默默地將契書遞給他。
馮羽翻看了幾頁后,臉色毫無變化地遞還給顧青。
“顧阿兄畢生之志,首先便是土地,今日既然有人將刀柄送上門了,不如索性先拿永王開刀吧。”
顧青嗯了一聲,道:“權貴們的奢靡日子過得太久,天下百姓又太苦,也該變一變了。”
馮羽道:“我等舍生忘死,幾番經歷生死,若最后換來的只是權貴們的鶯歌漫舞,我們的付出未免太不值,世道未免太不公了。顧阿兄,我覺得此案可以再大一點,先從難民被殺一案入手,慢慢在朝堂發酵,最后將難民命案牽扯到永王身上,甚至可以多牽扯幾樁命案進來……”
顧青含笑注視他,道:“然后呢?”
馮羽微微一笑,知道顧青心存考究的意思,于是大方地道:“事情全抖落出來,然后在朝野間制造聲勢,當聲勢甚大之時,天子亦無法庇護永王,至少會將他貶為庶民,最后我們再提收回土地的事……”
顧青搖頭:“命案就是命案,土地的事絕口不能提。”
馮羽一愣:“為何?”
顧青嘆道:“你知道大唐的權貴和地主有多少嗎?你可知道這些人的命根子就是土地,我們拿永王開刀,明眼人能看出我們針對的是永王名下的土地,但此事只能心照不宣,不可公之于眾,一旦將土地的事拿到臺面上說,便等于跟全天下的地主撕破臉了,包括目前暫時支持我們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