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點點頭,“是的,書房里就有這張光盤。”
羅杰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王建,“我跟阿雨駕車在學校和你家之間往返了好幾趟,終于找到了觸發末日場景的關鍵節點——”
“親子鑒定,嘿嘿,”王建痛苦的合上雙眼,不愿直視照片上的巨幅廣告牌,“是我,是我自己,親手打開了潘多拉之盒!”
羅杰和谷雨同時把目光投向一直在凝神傾聽的夏七七,后者看著意中人那極度痛苦的表情,嘴角抽動幾下,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可最終還是悄悄的低下頭,沉默不語。
“下面是夢境的第三階段,補救。”
王建疲憊的聲音從錄音筆傳出,回蕩在靜寂的客廳里:“汽車在道路上疾馳而過,目力所及的范圍內依然是人跡全無……突然,眼前一輛,超跑騰空而起,竄出隧道的束縛,進入一片亮白之中,我下意識的閉上雙眼。”
暫停播放,羅杰解析道:“你想彌補自己的過失,想把事情挽回,故而你所追逐的人就是老婆和兒子,直接的證據是敞篷跑車的原型是你兒子的玩具汽車模型,你意識到事情無可挽回,于是進入夢境的下個階段,回到自己的童年和過去,去那把原因找出來,潛意識的**是以此得到妻兒的諒解。”
羅杰在播放了隨后的一段山谷夢境的錄音之后,說,“我們人類從出生到死亡,要經歷過不同的年齡階段:嬰兒、幼兒、少年、青年、中年、老年,而每個階段的成長和跨越,如同一次次的蛻變,可是在建哥你在夢境中構建出的‘自我的森林’里,蛻變僅僅是形體上的變化,內在沒有任何不同,以至于你在唾棄自己。”
羅杰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等陷入沉思的王建眼球轉動幾下,方才接著說道:“據我所知,建哥的父親脾氣暴躁、性情古怪、對人嚴厲,盡管你從小讀書就非常優秀,但總是無法讓他感到滿意,因為他總是對你吹毛求疵,任何一點點小小的瑕疵都能引起他大發雷霆。”
王建嘴角下意識的抽搐幾下,發出一陣冷笑,“別人家的孩子,考個90分就能得到禮物,去吃大餐,我考了99分,卻被關在房間里寫反思,反正,在他心目中,我總是不聽話不能讓他滿意,當然,按照他的標準,他自然總是能抓到我的把柄。”
谷雨遲疑著說道:“那尸體上的耳朵和尾巴,是不是暗喻這件事?”
羅杰和王建不約而同雙雙點頭,后者心悅誠服的看著前者,“羅先生,你的解析非常精準,竟然能把那些掩埋在內心深處的想法都發掘出來,佩服!”
羅杰說了聲過獎,繼續播放完剩下的部分,解析道:“建哥是個喜歡讀書的人,書房有但丁的《神曲》,我想,里面對地獄的形象逼真的描寫應該給你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妻兒的離世雖然是個意外,但在你的潛意識里將其歸咎于自己,作為一個罪人,應該下到地獄去接受懲罰,可在日常慣性的思維定式里,你給自己的定義又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于是就在意識層面造成了困惑和不甘,故而地獄與無底深淵的形象結合在了一起。”
“最后出現的拯救者,那個熟悉而又陌生,親切而又讓人感到厭惡的天使或者鳥人的形象,既顯露的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又有部分是帶著懷疑的期望:他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他究竟是成就了你還是毀滅了你?你表面看起來無法確定,但夢場景給出的最終答復卻是上升和逃離。”
王建聽完這段解析,不假思索的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最后的拯救者形象是我父親?”
“不錯。”
得到肯定的答復,王建似乎并不是十分認同,他莫名的搖搖頭,突然提出了一個極為敏感的問題:“羅先生,夢境的解析如果算是完成了的話,那么請你明確的告訴我:慈窈和兒子的死到底是不是我的責任?”
“表哥,是我,是我干的,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