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二人的約定只是陸菲青將那夜施展的武功再施展三五遍就可以。
但自從那日陳玄一在陸菲青面前練了幾招柔云劍法之后,陸菲青對陳玄一的指點便愈發的上心。
著實是陳玄一的悟性超出了陸菲青的想象,讓陸菲青動了收陳玄一為徒的心思。
……
秋高氣爽,轉眼間已經快要到九月末。
破廟外,到處都是飄落的枯葉。
陳玄一劍走輕靈,劍隨身走,正在那破廟前舞劍。
一套柔云劍法,經過將近一個月的習練,已經有了些威勢。
這時,只聽得不遠處的山崗上,傳來陸菲青的聲音。
“將軍百戰身名裂,向河梁,回首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
陳玄一收了手中的樹枝,朝著那邊的山崗上走去。
只見陸菲青正站在一塊山石上遠眺,孑然一身,倒有幾分蕭索之意。
“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辛稼軒的這首詞,確實悲涼了些,陸前輩正值當年,何必如此蕭瑟。”
“滿清韃子雖然占了漢家山河,但終歸不得人心,只要漢家子弟仍有血性,齊心協力,便終有守得云開見月明的那一日。”
陳玄一一邊朝著前邊行去,一邊說道。
陸菲青回頭,看到居然是陳玄一,臉上浮現出意外之色。
“陳小兄弟也知道這首詞?”
陳玄一笑道:“略知一二。”
陸菲青撫須,道:“守得云開見月明,說的好,說的好啊!”
秋風蕭瑟,陸菲青觸景生情,想他壯年時反清復明,何等意氣風發。
但歲月不饒人,自從屠龍幫被清廷瓦解,他已經躲藏了多年,如今已經是年過半百,將近耳順之年。
恐怕今生再無甚作為了。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血案累累,雍正朝大興文字獄,不知殺了多少漢家仁人義士。”
“自從乾隆即位以來,文字獄更是愈演愈烈。”
“神州陸沉,人心思安,如今已經不比當年了。”
陸菲青感慨道。
陳玄一則道:“事在人為,傷春悲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陸菲青聽了,微微一愣,然后搖頭失笑道:“小兄弟說的對,倒是老夫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老夫觀小兄弟談吐,定是讀過書的,怎會流落江湖?乞討為生?”
陸菲青十分好奇,陳玄一不單是練武奇才,談吐見識都不差,怎么會流落江湖呢?
陳玄一嘆了口氣,只說道:“家道中落,有些事不提也罷。”
陸菲青聞言,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他朝著陳玄一問道:“相識幾個月,還不知小兄弟年歲幾何?”
陳玄一道:“在下今年十六歲。”
“十六歲,那就是乾隆二年生人......”
“又姓陳,小小年紀談吐不凡,還是漢家子,莫非是那個陳家?”
陸菲青想起一樁舊案,乾隆初年,陜西曾有一戶人家因文字獄獲罪,滿門男丁皆被抄斬,好像就是陳家。
那陳家祖上是大明朝臣,后來韃子入關,便降了韃子,但暗中還在幫助一些反清義士。
陸菲青越想越覺得陳玄一很可能就是那陳家后人,但他也沒說出來自己的猜測。
畢竟這些舊事,牽連甚廣。
“嗨,提這些事作什么,我準備了酒菜,陸前輩若是不嫌,不如你我暢飲兩杯如何?”
經過一個月的相處,陳玄一對陸菲青還是頗為感激的。
陸菲青指點他武功,可以說是傾囊相授,二人萍水相逢,當初他還綁了人家,陸菲青能不計前嫌,還盡心指點他,的確可以稱得上人品堅挺。
陸菲青聞言,笑道:“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