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春,冬季的腳步已然漸漸離開,春天正在到來,從南方吹來的風很快就會驅散大江南北的嚴寒,大地上的冰雪很快就會消融。
也就是在這春天將近的時候,在南直隸北部黃河岸邊的桃源縣,從十天前,兩支大軍在此地隔河對峙。
對峙的不是明軍與東虜,而是明軍!
十天前,就在朱國強派出的先頭剛抵達桃源時,洪承疇領兵數萬抵達了對岸,隨后,他在對岸部置了防御,非但于黃河大堤上搭建起了工事,還在后方挖出了數十里的長壕,從那天起雙方就在黃河對峙,兩岸均布置了大量的軍隊和工事。
放眼望去可謂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只不過兩岸都是明軍,只不過明軍的旗號不同而已,一邊是旗幟寫個大大的“朱”,一邊寫著個大大的“洪”。他們就這么隔河對峙,而在兩岸,不知多少人憂心如焚的凝視著兩岸的大軍,一邊是朝廷官軍,一邊是自立大都督的德世子朱慈穎所領人馬。
盡管朝廷擁有洪承疇、路振飛兩路大軍近二十萬人,但是礙于德世子麾下明軍犀利的火器以及百戰百勝的威名,官軍亦不敢有什么妄動之念。然而這些日子以來黃河北岸的明軍大營突然兵力大增。不但有源源不斷的軍隊開到對岸,著實讓人擔心不已。
難道,又是一次“靖難之變?”
就在世人擔心不已的時候。這天黃昏,接到圣旨的洪承疇,只覺得簡直像在他的頭頂上打個炸雷。
“……著即褫去本兼各職,來京聽勘,欽此!”
領旨謝恩時,洪承疇不由得嘆口長氣,心底一陣五味雜陣。
陛下總歸還是信了!
在過去的幾天中,他派出上萬騎兵尋找那支東虜騎兵的蹤跡,一路追擊和東虜屢有交戰,而且他也曾遣人質問多爾袞,為何背信棄義,而多爾袞卻辯稱他從不曾燒圣林。
不是他?那又是何人?
其實在心里頭,他甚至想過會不會是對面的那位爺干的。當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畢竟,這件事兒看起來似乎是對他更為有利。每年自己在這里都督師,誰能夠阻擋他過河的腳步?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只有自己!
難不成真的是他放火燒的孔林!
可是他的那篇文章……想到那篇讓人熱血沸騰的文章。洪承疇的心底不禁為之一寒。
“好家伙,那小子未免也太狠毒了吧。”
即便宦海沉浮這么多年,洪承疇都覺得那位爺狠毒的簡直超出他的想象。他這幾出連環計用的,可真是……
這樣的手段,皇上可是萬萬死不出來的。
哎呀,皇上您中計了。
不行,我一定要告訴皇上,我是被冤枉的。是他德世子放的火!
不是多爾袞!
肯定不是他,哪怕這是他多爾袞放到火,也不能說是多爾袞放的,必須要是他德世子放的火。
盡管他的內心疾呼者,可是誰會相信他那。誰還會聽他說這些呢。
還只能等到京城之后,把這些話,告訴皇上了。
想到這兒,他不禁想到另一件事是皇上派范復粹督察諸軍!
他知道范復粹并不懂軍事,如今他自請督察諸軍,不過是打算做一個代天子“臨戎”的模樣,博取皇上歡心而已,這樣的人又如何能處置得了對岸的那支虎狼之師?
如何能夠應對得了那樣的奸詐小人。那個人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就是連死人……要死人都要利用。
這人也太無恥了!
但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再考慮這些了,再考慮也無法阻擋這一切。想著自己將要逮入天牢,洪承疇不禁嘆息道。
“蒼天可鑒,蒼天可鑒啊。天乎!天乎……”
他沒有把話說完,又深深地嘆息一聲,他的心里有無數個問題,比如他想當面向范復粹詢問,他將會如何應對德世子一事,
當然,他更想親自告訴范復粹德世子是何等的狡猾要小心,不要中了他的詭計。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現在他只能隨中官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