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一句話,便重逾千斤!
一萬五千余人心存必死之志,誰人能敵人?
“嘗聞東江遼兵最耐苦,持粆一升,可支十許日,晝伏夜行,臥草餐霜,能出不意殺人擒人,皆一班可用之士。今其士固在也,誰其用之?誰其用之?”
默默的于心底念叨著這句話,毛承斗朝著左右看去,他看到身邊的戰士無不是渾身布滿冰雪,他們就像是從冰原上走出來的冰人一般,從頭到腳,身上的盔甲完全被冰雪所覆蓋,雪化了結成冰,冰凍了連著雪,人與山早就成為了一體。
“誰其用之?”
在心里念叨著這四字,毛承斗大聲喊道。
“旗手,把旗打起來!”
聞言,一面書寫著“東江”的號旗被打了起來。
“弟兄們。跟著我上。殺建奴。”
身為東江鎮總兵的毛承斗。跳出雪坑。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斬馬刀。
以少搏多,如何搏?
如果只是為了擊敗對方,或者阻滯敵軍,他有很多辦法。但是為了能夠全敗敵人。他下令讓李義率領所有的火槍兵、炮手阻敵,然后把鐵人軍集中了起來,得益于薄板軋機的投入生產,胸甲在軍中全面普及。所以使用冷兵器的鐵人軍正在勢微,甚至就連大將軍也在考慮是不是要撤除鐵人軍。但是,現在鐵人軍仍然是平虜軍軍中的精銳。
這支只有兩千六百人的鐵人軍,毛承斗手中最后的王牌。除了建奴的骨朵、狼牙棒之類的打砸兵器只外,鐵人軍的鐵甲幾乎是刀槍不入的,但是面對鐵人軍以斬馬刀陷陣的攻勢,骨朵之類短兵器,根本就是屁用沒有。
鐵人陷陣!
銳不可當!
“殺建奴。殺建奴。”
近三千名鐵人軍站起來。手中斬馬刀在他們的身前變成一片鋼鐵森林。
刃為梢,軀為桿。
這么一片鋼鐵森林,沿著山坡的樹林緩緩下推,樹林中的積雪很深,嚴重拖累了他們的腳步。
但是樹木和積雪卻給他們提供了良好的掩護,在混戰之中,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穿著一身鐵甲的毛承斗邁著大步走在隊伍的前方。他的身邊是和他一樣戴著鐵盔、鐵面,身著鐵甲,鐵臂,鐵腿,鐵靴的鐵人,十名鐵人與他一起組成銳陣的“劍鋒”。
板甲閃爍著寒冷的冰光,手中的斬馬刀閃閃發光。
而在他身后的弟兄們,則跟在他們的身后逐排增加。在前前移動時不斷的匯聚在一起的,最終組成出一個完整的銳陣。
銳陣似鋒刃,一但陣成,便勢不可當!
在這個大陣之中,沒有人左顧右盼,鐵面下的每一雙眼睛都透過那條細細的縫隙,死死的盯緊正前方。盡管距離仍遠,可是他們仍然能夠清楚地看到。正前方的敵人正在與他們的弟兄撕殺著,數以萬計的建奴,就那么像波濤似的不斷的沖擊著弟兄們的防線,他們防線已經搖搖欲墜了。
盡管如此,他們也沒有放慢腳步,而是緩緩的移動著,不急不徐。
盡管鐵人軍已經勢微,但是尚未裁撤之前,他們都是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身體最為強壯的兵卒,他們每天都會進行極為艱苦的訓練。長時間的訓練,不僅讓紀律刻進了每個人的骨頭里,同樣也讓他們明白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職責!
除非命令下令,否則他們就會一直向前,一直向前,他們會用手中的斬馬刀為軍隊開辟一條通道,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息。
曾幾何時,他們不過只是一群遼東茍活下來的百姓,他們中有的人人曾有著顯赫的家世,有著龐大的家族,有著良田美宅,當然也有著父母妻兒,而現在,他們失去了這一切。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在建奴的屠殺中,失去了這一切,與其它人不同,他們無不是懷揣著刻骨的仇恨成為軍人。
持粆一升,可支十許日,晝伏夜行,臥草餐霜。
正是仇恨驅使著他們成為軍人,驅使著他們去戰斗。
不為蒼天不為主,只為父母妻兒仇!
他們的步伐不快,但卻始終保持著同樣的節奏。
他們肩并著肩,人挨著人,他們就像從雪山上下來的雪崩似的,循著山坡向下移動,銳不可當,氣勢磅礴。
實際上他們更像是一臺機器,一臺戰爭的機器,就像這樣移動著每一個零件,以銳不可當的氣勢向山下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