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不出銀子。那只有忍痛割肉了。
到最后,李家不得不忍痛割出了一大塊肉——足足割出了五千余畝田地。
在李家割肉的同時,朝廷在穎州安置了一千軍戶,賜賞田地十萬余畝,那些田從那里來的?
就是所謂的“司馬張”、“都堂李”、“太丘劉”之類的地方鄉紳大家身上割下來的肉。
被割肉的他們痛嗎?
痛!
真痛!
這一痛,就是十幾年!
十幾年來,每當看到那些不納糧的軍戶占著“自家的地”,李麟孫的心里就那個氣啊!
氣不打一處來,更讓人氣惱的是,李麟孫是堂堂舉人,在乾圣朝之前,雖有良田數萬畝,但卻沒納過糧,更沒有當過差。可到了乾圣朝,規矩卻變了,李家的田要足額納糧。
至于優免,當然有啦,按照大明朝的優免則例來——還是嘉靖二十四年定的,乾圣皇爺仁義,為了鼓勵士人向學,沒有克扣絲毫。崇禎朝可都取消生員優免了。
舉人和監生、生員一樣,免田賦二兩,丁2人——折丁役銀給付。算起來朝廷每年給他足足二兩一錢三十六文“巨款”呢。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把田賦以及附加全都交上去。等到第二年再“優免退稅”。雖然費了些功夫,可二兩優免銀對于貧寒子弟而言,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出了正月,又到一年“優免退稅”的時節。
和往年一樣,在家仆將官府“優免退稅”的告示稟報李麟孫時。
“老爺,咱家啥時候去領優免銀啊?和往年一樣,有兩個月的時間。”
李麟孫終于忍不住了:
“領,領個屁!那點地,一年足足交了兩千多兩銀子,比先帝在位時十幾年交的都多,優免,咱們李家兩個舉人,三個生員,一個監生,加在一起不過才免了十幾兩銀子,那點銀子是優免嗎?分明是打咱們李家的臉,李家的臉啊!”
看著大哥惱怒的模樣,李鶴孫說道。
“兄長,李家還有臉嗎?打從乾圣八年,李家交了罰款,讓官府給收了田,李家就再沒了臉面,臉面……都堂李的臉面,怕都比不上城外的那些軍戶,咱們李家這么多舉人進士,一年的優免才十幾兩銀子,算起來才相當于一百來畝地的田賦,可軍戶呢?一家軍戶少說也有百畝田產,優免,優免,人家才是真正的優免啊!兩個舉人,三個生員,一個監生,加起來都不如一個軍戶啊!”
兄弟的話,讓李麟孫郁悶道。
“六個士人不如一個軍戶,陛下苛待我等如此,當真是以我等士人為魚肉啊!”
六個士人不如一個軍戶!
這種事情擱在乾圣朝之前,這簡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可擱在乾圣朝這卻是事實,非但如此,在不少鄉紳看來,陛下絕對是苛待他們啊!
這些年他乾圣皇爺干了什么事兒?
改革優免,先繳后返,讓大家種田要交稅。
對鄉紳來說,過去的優免才是真正的優免啊,那是真不交,現在,那幾兩銀子算個毛,他們賞下人的都不止那個數。
真正受益是誰?當然是貧寒秀才了!
還有呢?
就是打擊投獻。
過去詭寄也好,投獻也罷,都是為了不交皇糧,把田寄在他們這樣的“鄉紳士宦”名下。可現如今,朝廷“照顧”他們啊,詭寄、投獻不是“巧取豪奪”,抄家時,詭寄也好、投獻也罷,一并抄沒。
那沒抄家呢?
現如今主家都要交稅,況且是寄獻的,主家吃的“租”,也就是比皇糧國稅稍微少點。現如今躲不掉了,自然要讓投獻的人多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