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拉車的步子不大,但很穩,幾乎沒有顛簸。
李先生察覺到了這個情況,有些詫異地看著奔跑著的少年,開口問道:“小野,你學了武功?”
唐野回答:“我被虎嘯館收留,入門學武,否則的話,現在也拉不上黃包車。”
“虎嘯館?”
李先生對申城的情況頗為熟悉,知曉這間武館早已沒落,而且聲名不佳,忙道:“我聽說那兒的武功很邪門,學不得,你莫要走了岔路!”
唐野呵呵一笑:“沒事,別人學不得,我能學得。況且,都活不下去了,還挑什么路?”
李先生嘆口氣,抬頭看著大街上的情景,有感而發:“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我們都生而為人,這個世界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唐野聽著:“也許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投錯胎了。”
李先生問:“你真這么想?”
唐野默然一會,才道:“我只相信路在腳下,就算沒路,也得趟出一條路來。”
“好!”
李先生贊賞一聲:“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血性,很多人都喪失了的血性,難能可貴。所以我一直記著你的名字,記住了那一份在冰天雪地里仍能頑強求生的意志。”
血性嗎?
唐野喃喃地道,想的卻是另一種“血性”,但兩者的意義應該接近。
在跟楊三手學習后,他冥冥中似乎有所覺悟,總覺得有什么東西潛藏內心,只是暫時被蒙蔽而或覆蓋住了,需要一個契機,就能打開來,從而認識真的自我。
李先生是個文化人,引起了話題,忍不住又道:“少年強則國強,可惜,像你這樣的少年還是太少。大多數人流浪街頭,居無定所,或淪為小偷小摸,幫會打手;或被折磨得麻木不仁,不知何去何從……”
唐野安靜地聽著,他知道這都是道理。聽多點道理,總有好處。
說了一通,李先生有點口干舌燥了,自嘲一聲:“百無一用是書生,有心殺賊,無力回天,便只能發牢騷了。”
唐野問:“先生是在報館做事寫文章的?”
“嗯。”
李先生忽然想起一事:“小野,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派人到報館那伏擊?”
唐野沉聲回答:“會。”
“那我們不去星星報館了,小野,掉頭,去九方茶餐廳。”
頓一頓,喃喃自語:“他們做得出的,為了錢,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
唐野就調換方向,去九方茶餐廳。雖然他想遭遇一場惡戰,收獲多點血性,可不能因此置李先生于險地。
這茶餐廳的位置有些偏僻,要不是李先生指路,唐野還找不到。到了地方,李先生下車,說道:“小野,謝謝你幫忙,現在沒事了,你回武館吧,太晚了,你師父會擔心。”
“好的,先生,你有什么事,到虎嘯館找我。”
唐野說著,目送李先生入門,等了一陣,見沒事發生,這才拉著空車離開。
茶餐廳內并沒有幾個客人,李先生直接上二樓,敲開了一間房間。
“明漢,你怎么來了?”
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驚喜地叫道。
李先生回答:“今晚下的船,本來要去星星報館的,但出了點事,無處落腳,只好來投靠季陽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