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觀望,能見到些情形。
楊三手抿了口酒,想到武館遷居被攪黃的事,嘆息一聲。如果不是東瀛人搞鬼,過得兩天,十二月二十二,那虎嘯館就會在飛霞路重新開張,好一番慶賀熱鬧了。起碼兩隊獅子一條龍,擺三十桌,遍請飛霞路大小武館的拳師們。
很多東西,楊三手和吳一手已經提前商量好,安排好。
“該千殺的東瀛人……”
楊三手咬牙切齒。
“師父!”
唐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不宜動氣,傷了身子。”
楊三手吐一口氣:“就是意難平!哎,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本就天賦不濟,武功沒學好,出了問題后更是每況愈下。幸虧老天爺有眼,待我不薄,收得你進門。”
唐野笑了笑:“師父,該我感激你。沒武館收留,我可能餓死街頭了。就算沒餓死,也會被人打死。”
楊三手看著他:“小野,聽說那黑龍武道館的館主宮本次郎是東瀛第一高手,你如果要去找他談,務必小心。”
“我會的,我這個人,最喜歡跟高手談,尤其是東瀛第一高手。”
楊三手聽著,又是自豪,又是擔憂。他知道自家徒弟的武功肯定已經練到了一個很高的地步,但究竟多高,不得而知。想著最多,應該跟那些宗師一樣,徘徊在罡勁的門檻之上。
然而在這個時代,武功能做到的事,絕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有槍有炮的人,才是最惡最強大的勢力。
楊三手擔心唐野練成武功后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目空一切了。
那樣,最容易出事。
不過一些訓誡的話,該說的早已說過,說得多了,卻會產生反效果。更多的道理,只能靠唐野自己去掌握,去領悟,去執行。
唐野每一次去做事,看似兇險,最后總能安然無事。
這不可能是運氣所然。
最好的解釋,自是唐野心思縝密,考慮得周全。
這時候,外面黑龍武道館的開館儀式已經結束,顯得簡短而簡單。
說也奇怪,在這儀式上,總館主宮本次郎并未露面,只有分館主中田平治主持,他是宮本的門中弟子,今年才二十五歲。至于蒞臨到場的嘉賓之類更是少得可憐,就那么三五個人,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權貴人物。連洋人,都沒有一個。
于是乎,有人猜測,肯定是精武會方面做了工作,給了壓力,把東瀛人的場面弄得寒酸難看。
畢竟一直以來,精武會和英倫租界的洋人長官們關系融洽,頗有交情。而據說在國際關系上,西洋人和東瀛人一度劍拔弩張,互相針對。借機壓一下東瀛人的面子,想必洋人喜聞樂見。
在英倫租界這邊,精武會能夠得到洋人的撐腰。
這個,很重要。
另一方面,黑龍武道館大概也意識到這兒不是東瀛租界,所以想低調行事……
突然間,一陣轟然的歡呼聲從街東頭響起,人聲鼓舞,有人大叫:“孫宗師!”
“是孫宗師來了!”
但見在一群人的簇擁之下,身穿玄色對褂勁裝的孫園路昂首挺胸,大踏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