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小站,距離申城五十公里,火車徐徐停下,有少量的旅客上落。
帶著氈帽、貼著胡須的唐野走下來,手里提著一個大包裹。
站外,一輛黑色汽車早停在那兒,開車的是個青年,阿本伯則坐在副駕位上。
打開后車門,唐野坐進去,說道:“得手了。”
阿本伯看著他,關心地問:“沒出什么意外吧?”
“呵呵,能有什么意外?殺幾個東瀛人而已。”
阿本伯聽得無語:殺幾個東瀛人而已……
要知道當前東瀛勢力如日中天,西洋人遇著了,都得退避三舍,敢與東瀛人作對,后果相當嚴重,可唐野似乎一點都不怕。
他的武功,真得已經到了神話般的境界,所以無所畏懼?
想到這,阿本伯很是慶幸,自家不是唐野的敵人。
唐野開口問道:“阿本伯,這副頭骨,你們要作何安排?”
阿本伯回答:“東瀛租界建立后,申城已經不再安全,根據一些消息稱,戰爭一觸即發,岌岌可危。所以上頭決定,把頭骨交給西洋人代為保管,運送到外國的博物館去。等國內時局穩定下來了,再拿回來。這樣,最為穩妥。”
唐野聽著,不置可否。他任務已完成,不久后將要離開,頭骨本就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無法帶走。如何安置,是他們的事了。
汽車行使,比火車更快一步地進入申城。下車的時候,阿本伯終是忍不住再勸道:“唐師傅,你明天一定要去黑龍武道會踢館?不管你打贏打輸,都將有去無回。”
頓一頓,又道:“杜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再謹慎考慮下,勿要意氣用事。國難當頭,正需要你這等武功高強的人物。”
唐野淡然一笑:“這是個槍炮的世界,武功,已經過時了。況且,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我只是個過客罷了。練武之人,走這一遭,一橫一豎,無非求個痛快。”
說著,大步離開。也不打傘,任由雨雪灑落。
目送他高挺而瘦削的背影,阿本伯長長一嘆。其并沒有聽明白唐野所說的“過客”的意思,下意識地當成是一句人生感嘆:人生匆匆,猶如白駒過隙,一過客耳。
年紀輕輕,也不知哪來的感慨,大概便是遭遇苦難下的磨練吧。
關于吳一手和楊三手的死,唐野肯定是怪罪到東瀛人頭上了,所以才如此憎恨,不顧一切要去黑龍武道館踢館。
可惜了。
……
這是阿本伯最后一次見到唐野……
……
“什么?頭骨被搶走了?”
深夜,黑龍武道館,宮本次郎憤怒地咆哮出聲。
回來稟告的手下低著頭:“板泉他們,全部死在車廂內。此事已經驚動了軍方,藤田將軍十分震怒,要求把尸體送過去,交由軍醫解剖。”
宮本次郎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又驚又怒,又覺得難以理解:什么人那么大膽,敢跟東瀛作對?
這等狠辣兇厲的手段,很像是不久前發生在斜陽路的那件大案。
唐野!
但他怎地知道板泉護送頭骨南下的事?還準確無誤地了解到火車列次,以及車廂等?
幕后,一定有人指使……
可不對,他不是明天要來踢館的嗎?怎么可能頭天晚上還奔赴百里之外,冒著受傷,甚至死亡的危險,與人廝殺惡斗?
那么最好的解釋是,所謂踢館,根本就是煙幕彈,是故意放出來分散注意力的。
明天,唐野不會出現。
想來也是,明知道來送死,誰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