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立國不過百年,先有太祖逐鹿群雄,定鼎中原;后有太宗南征北討,威服四夷;再有文帝輕徭薄賦,與民生息……至當今皇帝繼位時,大黎王朝民富國強,四夷來朝,儼然已是東土世界當之無愧的霸主了。
當今皇帝繼位不過七多年,正當壯年,雄心勃勃,在這七年里,復東都、修運河、巡西域、興商貿……倒也算是有為之君。
大興七年仲夏,雄心勃勃的皇帝突然做了一個決定:親率百萬雄師北征蠻族!
自古以來,東胡、西狄、南夷、北蠻環伺中原王朝,好似四條伺機而動的餓狼,對富庶繁華的中原大地垂涎三尺,時而襲擾時而歸降,降而復叛,叛而復降,搖擺不定……這本是四夷的生存法則,無所謂義與不義,但在雄心勃勃的皇帝陛下看來,這就是不能容忍的罪過!
于是,他便準備先拿實力最為強勁的北蠻開刀,徹底消除四夷對大黎王朝的威脅。
皇命既下,大黎王朝百萬雄兵、三百萬民夫陸續集結,至初秋十分集結完畢,分左、中、右三軍十二路北出邊塞,踏上了漠北草原,十二路先鋒部隊斗志昂揚,一路北進勢如破竹,不過短短三個月便向北推進了千余里,所過之處,一座座城池拔地而起……
大黎皇帝的目的很明確:徹底征北蠻,將大黎王朝的旗幟插遍漠北草原。
前線部隊勢如破竹,坐鎮中軍的皇帝陛下自然春風得意,不少隨行勛貴大臣也是滿嘴的阿諛奉承之詞,但是,隨著前鋒部隊的北進,也有知兵之人開始對戰局憂慮起來:戰線過長,補給困難,而且嚴冬將至……
奈何,此刻的皇帝陛下哪里還聽得進去這些喪氣話?
于是乎,在皇帝陛下的嚴令下,十二路前鋒部隊只能繼續向北艱難地推進著。
終于,在九月的最后一天,漠北的第一場雪降臨在了剛剛建成的北俱城,隨即,左路軍左前鋒三萬多將士被十萬蠻族大軍圍在了北俱城中,一時間,危若累卵!
初來乍到的李汗青自然不清楚這些情況,可是,在接到增援命令的瞬間,他便意識到:惡仗已經來臨!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戰爭,卻也知道在一場失敗的攻伐戰中,進攻者大致都要經歷三個階段:前期,高歌猛進;中期,后繼無力,陷入泥淖;最后,遭到全面反擊,面臨失敗!
先前,他已從薛亢、陸罡等人的話中判斷出大黎軍隊陷入補給困難的窘境,如今,突然又接到了增援命令……這不就意味著北蠻大軍已經開始全面反擊了嗎?
逃!
在小校場接到增援命令后,李汗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但是,這個念頭隨即便被他打消了。
不能怕!
怕了,就會輸一輩子!
沒有陽光,天空陰沉得厲害,晨風撲面冰涼,左驍衛第三團的隊伍里,李汗青被裹挾著朝西北方向策馬狂奔,心中再無昨天來時那種豪情,只有揮之不去的陰霾。
雖然他一次又一次地暗暗告訴自己“不能怕,也不要怕”,但心底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奢望著:北俱城的兄弟們,你們千萬要機靈點,別死扛著不退啊!那樣,老子們也就可以撤了……
身上有甲,腰間有刀,胯下有馬,鞍前有弓,可是,李汗青并不覺得這些東西就能確保他在兇險的戰場上活下來。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生死只在剎那,誰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下來?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大旗獵獵,千余鐵騎奔馳在無垠的草原上,勢若奔雷,至正午時分,約莫已經跑出了百十里。
天色越發地陰沉了,有雪花緩緩飄落,已經在無垠的枯草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
“吁……吁……”
突然,前方的騎士紛紛收韁勒馬,千余鐵騎緩緩停了下來。
“啪噠……啪噠……”
原來,斜刺里有十余騎沖了過來,為首的騎士遠遠地便神情慌張地大叫了起來,“北至城破了……北至城破了……”
北至城?
李汗青一愣,卻見隊伍前方已經沖出三騎迎了上去,當先那個身材壯碩的騎士一聲厲喝,“大膽!信口雌黃,擾我軍心……”
說著,他已沖到了那大叫“北至城破了”的騎士面前,猛地從鞍旁抓起一根五尺多長的狼牙棒沖那騎士當頭就砸了下去,聲音冷厲,“該死!”
“啊……”
那騎士頓時腦袋開花,慘嚎一聲便跌到馬下去了。
你娘嘞!
李汗青看得眼皮一跳,心底寒氣直冒。
“看來是真的了!”
前面的猴子卻小聲地嘟囔了起來,“狗日的姚大棒槌……真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