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汗青看不清那刀,卻有一種明悟……那柄刀一定是刑天!
刑天!
李汗青下意識地攥緊了右手,刑天好似還在手中。
“風雷動……”
李汗青想睜眼去看看刀是不是還在,可是,眼睛怎么也睜不開,好似正要雷霆在腦海里炸響,正有風暴在身周席卷,轉瞬之間,心底腦中只剩下了一個縹緲的聲音在回蕩,“雷如怒……風如狂……瀟瀟血雨,沖天闕……”
“啊……”
那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腦中回響著,讓李汗青直欲發狂,讓他忍不住放聲嘶吼著,“啊……啊……”
他想伸手抱頭,可是,手好似已經不見了,頭也不見了,整個身體好像都不見了。
“啊……啊……”
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只能繼續放聲嘶吼著,“啊……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終于慢慢消散了,李汗青渾身一松,停止了嘶吼。
他好似又感知到了自己的身體,好像是站著的。
他好似又感知到了自己的手,手中有刀,是刑天。
他睜開了眼,視線里卻是一片猩紅,什么也看不清楚。
臉上好似有溫熱的液體在流淌,流淌進嘴角,有點甜,好似又有點咸……血!
李汗青猛地驚醒了過來,連忙就要伸手去揉眼睛,卻只覺眼前一黑,便軟軟地倒了下去,再次失去知覺。
夜色漸濃,木犁城中還殘留著尚未散盡的血腥氣,但,一座座黑色帳篷已經搭好,鱗次櫛比,井然有序,裊裊的炊煙中隱約夾雜著馬奶酒的香氣。
此刻,這里的主人已經換成了北蠻人!
驍騎大將軍帶著六萬大軍在城北被四萬北蠻鐵騎全殲,城中空虛,隨即被攻陷。
“愚不可及啊!”
城中,北蠻大軍的中軍大帳里,青衫文士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正端坐幾案后,手捻一枚黑子,低頭看著面前的棋盤,輕輕地搖了搖頭,“攆狗入窮巷,狗尚知調頭反撲!更何況……你們攆的是大黎驍騎?”
說罷,青衫文士輕輕地落子于棋盤中,隨手又在棋簍里捻起了一枚白子。
“先生教訓得是!”
而在幾案前,那個要帶韓百里見故人的北蠻將領頭顱低垂,滿臉恭敬之色,“是學生用人不當,不該讓赫連烈去執行這次任務!他……太性急了。”
“赫連裂?”
聞言,青衫文士輕輕地將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盤上,風輕云淡,“杖二十……先記下吧!”
“是!”
那北蠻將領連忙抱拳躬身,“多謝先生!”
“慶之!”
青年文士終于抬起頭來,目光柔和,“雖然我軍已經占局了先機,但是,萬不能輕敵自傲啊!”
“是!”
那被稱作“慶之”的北蠻將領連忙又抱拳躬身,“學生謹記在心!”
“好了,”
青衫文士輕輕地擺了擺手,“去將我那位故人帶進來吧!”
“是!”
聞言,這位在韓百里面前囂張跋扈的北蠻將領如蒙大赦,連忙答應一聲,快步出了大帳。
青年文士收回了目光,低頭看了看一旁火爐上正香氣四溢的銀壺,嘴角輕輕一揚,“一直殘軍竟能殺退赫連裂……倒有些意思!”
“先生,韓柱國帶來了!”
話音剛落,帳外便響起了了先前那位北蠻將領的通稟。
“讓他進來吧!”
青衫文士神色一整,坐直了身體。
帷幔被撩開,韓百里慢慢地走了進來,隨即,帷幔再次垂下,那個北蠻將領并沒有跟進來。
韓百里腳下好似有千斤鐐銬,艱難地向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端坐幾案后滿臉笑意的青衫文士,神色陰沉不定。
“韓叔叔,”
青衫文士笑容可掬地迎著韓百里的目光,輕輕地開了口,“他鄉遇故知,怎么就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