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的手臂很快就結了一層白霜。
就連他的額發和眉毛,也結霜了。
他的臉開始發白,雙唇開始失去血色。
他的手抖的厲害,就好像,逐漸無法控制一樣。他手里拿著的砍刀,都差點兒掉落在地上。
越來越冷。
殷榮渾身顫抖著,開始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蜷縮著倒在了地上,抖的像篩糠一樣。
他周圍的草木,都開始結冰。
殷榮知道,自己的寒癥又犯了。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在想,他到底是不是殷家人?
不是說,每個殷家人,身上都會有一把火嗎?
他身上的火,在哪里?
殷榮陷入了昏迷。
他冷極了,渾身都在抖個不停。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了。
他不明白,自己這身上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即使在嚴寒的大夏天,別人光著膀子都喊熱,他還是會覺得冷,犯病的時候,更是恨不得生起火爐,裹上幾層棉被。
他沒什么朋友,因為大家都叫他怪胎。
他也從來不和別人近距離接觸。
他記得,有一次,一個小女孩碰過他的手,立刻驚叫道,“小哥哥,你的手怎么這么冰涼?就好像是死人一樣!”
他皺皺眉,甩開了那個小女孩的手。
不過從此,大家都知道,他是沒有溫度的。
很多人都暗中叫他,“冰疙瘩”,“死人”,“冷血動物”,“病秧子”,“病癆鬼”什么的。
更多的人,叫他“小騙子”,說他根本就不是殷家人。
他也曾問過母親,可是,母親卻堅定的告訴他,“別聽別人亂說!你就是殷家人,你的身上,流淌著的,就是殷家人的熱血。”
其他的,母親閉口不談,只說他這是染上了寒癥。
每天天還沒亮,殷榮就會被自身的寒氣所凍醒。
為了驅除寒氣,他每天必須不停的干活,用劇烈活動產生的熱量,來讓自己暖和一些。
而砍柴和打鐵,就是又費力,又耗時的工作。
每天天不亮,他就會起床,上山砍柴,一直到中午累得筋疲力盡,才背著厚重的柴堆回來;到了下午,他就會去鐵匠鋪那里幫忙打鐵,一直干到晚上才回去。
晚上,剛到家,母親又會為他準備好滿滿一桶藥浴。
那藥材,都是一些熱性的虎狼之藥,每當他拖著冰涼的身體,踏入那浴桶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泡在了滾燙的開水里,又好像被熔巖澆身,渾身劇痛不已,備受煎熬。
他剛開始,總是被母親強行按進浴桶里,一面掙扎一面哭嚎。可母親毫不手軟,直到時間夠了,兩個人也都筋疲力盡了,才會放他出來。
到后來,他知道逃不過,也不忍母親辛苦,才會咬著牙,自己主動跳進浴桶里。
有時候,發病的時候,或者泡藥浴的時候,他會痛的昏迷過去。
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就會迷迷糊糊的想,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茍延殘喘,還不如死了痛快。
可是,也就是想想罷了。
即使是渾身被冰凍,或者渾身被焚燒一樣疼痛,百骸肝膽俱裂,他都咬著牙,挺了過去。
他在想,這樣的日子,總會有個盡頭吧。
就算,真的沒有盡頭,他也要為母親活下去。
看著母親那不舍而又狠心的矛盾的眼神,他知道,母親的心里,一定是存著希望的。他不能將母親的希望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