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殷榮臉色不佳,殷榮娘忙拍了拍水缸,說,“你看看,這水缸可好了,多厚實,釉面多好,多有光澤,能用很多年呢……我老早就想買了……”
“還有這水桶,我們也得常用啊,之前的那一個,都長了青苔了……害我都吃不下去飯……”又提了一下水桶。
“還有還有,這匹馬多好,一身紅毛,白鬃白蹄,油光油亮的,一看就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好馬……”殷榮娘又拉著殷榮,去看了看那餓的皮包骨頭的馬。
“我們要那馬干什么,出遠門啊!”殷榮氣不打一處來,“外面到處都是荒林,我們孤零零的一個城,和別處交通阻斷,難道要遠行?”
“從集市中心到咱家,走路不到半個時辰!你說,我要那馬干啥!”殷榮又道。
母親卻道:“殷榮,這些東西早晚要用到的。”
“你怎么能又兇我,”殷榮娘又道,“你不是說了,等你傷好以后,掙的錢都給我花嗎?不是說,想買啥買啥嗎?”
“好好好。你就跟我說說,這些,都花了多少銀錢吧?”殷榮黑著臉,只覺得陣陣心揪。
“不多不多,可便宜了!這幾天集市上貨物多,我都是到處撿漏呢!”殷榮娘一提起錢,笑容滿面,“總共才十兩銀子!”
“十兩?!!”殷榮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錯了,他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殷榮娘用力掐了一下殷榮的人中,殷榮醒了過來,喘了半響氣,才問道:“能退嗎?”
“錢貨兩清,不能退的。”殷榮娘說,“貴就貴在馬上了……”
殷榮聽了,頓時淚流滿面,說道,“娘,別人家一年用一兩銀子就夠了,你說你一年到底要用多少兩銀子啊?!”
“我從早到晚,起早貪黑,也就一年到頭能掙一兩銀子,前幾天,好不容易攢下的私房錢,還都被你搜刮了去。咱家,不是一文錢都沒有了嗎?”
“十兩銀子,你哪里來的十兩銀子啊,你莫不是把你兒子今后十年的苦力都賣出去了啊!”殷榮叫道。
殷榮娘卻用看初戀的目光,一面伸手輕輕撫摸著那栗紅色的駿馬,說道:“殷榮,你不懂,這真的是個好馬。要擱在以前,恐怕千金難買呢。”
“以前以前!你怎么不回到以前呢!”殷榮又氣又急,“娘,你不會真把我賣了吧?”
“你能賣幾個錢?”殷榮娘斜著眼睛看了兒子一眼,“娘以前還藏著幾件舊首飾,賣了。”“還有,我向別人賒了點兒賬。”
“什么?”殷榮又差點兒暈過去。
賒賬,城里肯賒賬的,沒幾家。莫不是,母親貸了高利貸,又不好說,只說是賒賬吧?!
他好想問,娘,我昏迷的時候,你買東西沒人管,是不是真的很開心?
貸高利貸,是會死人的,娘啊!
殷榮背著巨額債務,實在是寢食難安。又躺了兩天,他就爬了起來,想要和以前一樣,早上去打柴,下午去打鐵。可母親死活攔著,不讓他去。
他可聽王虎子他們說了,最近,城門口多了守衛,黎明前和黃昏后,都不讓出城了。而且,出城打柴打獵的人,也大幅度減少了。
只有少數幾個樵夫,到中午的時候才結伴而行,去山上砍柴,并且早早就回來了。也因此,朔陽城柴比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