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陸昔做了“要升官”的美夢,結果夢醒了,讓人擼了個干干凈凈,公司那些平日里陸哥前陸哥后的人轉眼間就投靠了新上司,抱著紙箱離開大門的時候,都沒人送一送這位前上司。
嘗遍了大城市的辛酸苦辣、爾虞我詐,陸昔暫絕了另找工作的打算,休養個把月,好好思考以后的路該怎么走,也快過年了。
九個小時的車程,下了火車上了班車再搭摩托,陸昔終于回到了熟悉的鷂子村。
“陸昔哥,你怎么回來了?”一輛摩托車從外頭駛到村口,停在陸昔的邊上,熟悉的人,熟悉的“125”。
陸昔放下行李箱,打了個招呼,“小風,好久不見。”
陸風是陸昔的堂弟,隔了好幾代的那種,倆人爺爺輩是親兄弟。陸風留著一頭非主流的長發,用他老子的話來評論,這叫“不倫不類不男不女”。
陸風嘿嘿道:“陸昔哥,上車,我捎你幾步。”
陸昔沒矯情,村口到他家里好幾百米,搭客的摩托車不進村,放他在村口就停了。
回到家門口,父母也是同樣的表情,驚訝,事先并沒有跟二老提及回家的事,問了好些關于辭職的問題,陸昔都是一筆帶過,“干的不順,辭職了。”
“那個工作很好啊,干什么辭職。”陸母碎碎念,以前她沒少和村子里的人吹噓,陸昔是高管什么的,現在一辭職,保不齊有人暗地里偷樂呢。
“行了行了,別嘮叨了,去做飯吧。”陸國慶在家里是個“賢明君主”,多讀幾年書的他和陸母的思維方式不同,看出陸昔不想說,就支開喋喋不休的陸母。
陸國慶說:“去洗個澡下來吃飯。”
陸昔上了二樓,從窗口往前望,四周很多房子都是瓦房,泥磚瓦房,青苔爬滿屋頂。他的家里是火磚屋,早些年陸國慶出去打工,賺了錢就蓋了這房子,二層樓,上下花了十幾萬。
打開熱水器洗了個熱水澡,在很多家庭都在燒火燒熱水的鷂子村,陸國慶已經給家里配備了熱水器、冰箱、34寸液晶電視,這些在村子大部分家庭看來,仍是前衛的高科技。
“爸,村子的魚塘誰在養魚?”飯桌上,陸昔問。
陸國慶說:“那個魚塘荒了,三年前你六叔養了一陣,虧了二十幾萬就沒人敢接手了。”
村里的魚塘不小,二十幾畝地,小的時候陸昔就喜歡在那兒釣大肚魚,一條蚯蚓分成三四段,能釣上十幾條。
陸母聽出陸昔話里別苗頭,連忙說道:“那魚塘的水都臭了,也沒人涸塘,什么病菌都有,你可別腦子發熱就回來養魚,我不同意。”
陸昔解釋道:“暫時沒這個打算,遠遠的看見魚塘,隨口問一下。對了,陸風在家做什么?”
陸母道:“在家養豬,聽說上半年賺了不少,你要是不想去打工,可以在家跟他學養豬,這幾年豬肉價格飆高。”
陸昔對此敬謝不敏。鷂子村養豬的沒十戶也有六七戶,再干就是搶飯碗了。良豬少的時候可以說奇貨可居,但要是多了,估計沒什么好價錢,收豬的都知道貨比三家。
跟風是一種要命的病。
吃一頓飯,陸昔凈接受教訓了,全是陸母在說話,他和陸國慶就聽著。
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半。陸昔昨天累壞了,一躺下就睡著了,但不管多累,他總能在這個點起床,是上班時候的養成的習慣。
饑腸轆轆的他洗漱完翻箱倒柜,在冰箱找了個蘋果。農村人很少說早餐,因為“吃朝”就是10點左右。
一日三餐,鷂子村這一片叫作“朝晝夜”,客家話的翻譯。
陸國慶從外邊回來,問:“你去哪兒?”
陸昔說:“上山一趟,很久沒到山上看風景了。”
陸國慶說:“帶上小毛,抓只野兔回來。”
小毛是陸昔家養的一條狗,中華田園犬,黃白顏料混合的顏色。這個名字來源于它的母親大毛,一條給狗販子偷去的大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