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車上時,夏至就收到了何艷兩次來電,問她到家的大概時間:“你爸過去接一下你吧。”
夏至才不要夏健鋒來接呢,明明車站到家不到十分鐘車程,她打個摩的一會兒就到了。
“沒吃飯過來吃。”何艷從廚房走出,在湯煲旁放下了手里的面。
夏至應了句好:“我先放東西。”
她把背包帶過玄關,看到夏健鋒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上照例是一缸濃茶。
“爸。”夏至叫了他一聲,他瞇著眼看電視,點了點頭,卻沒有轉頭看她。
還是這樣啊,對她愛理不理的,哪怕半年來這是她第一次回家。
她嘴唇往上努了一下,不理就不理唄,她從小就沒指望過她在某一天放學回家時,能迎上父母的擁抱。
她把背包放在了沙發一角,從暗格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兩千塊鈔票。她走向餐桌,何艷從餐桌走向沙發,兩人在中途碰上時,她把錢塞給了何艷。
何艷低頭看了一眼,接過了:“夠錢用了?”
“嗯。”夏至幾乎不出聲地應道,何艷就把錢塞進了褲兜里,沒有數。
她在電話里告訴過何艷漲工資的事。
她以為何艷和夏健鋒會為她高興,工作不到五個月,漲了兩次工資,職位也跳升了,可是何艷的回應也是很淡。
何艷還在為夏至不肯回康洲當教師一事耿耿于懷。有一次在電話里,何艷就說起誰誰家的女兒,去了教書,每天就上兩節課,每個月收三四千,多輕松。
夏至懶得去辯駁,她雖然不在教育線上,但她的同學大部分都在啊,偶然在班級QQ群里聊天,大家凈是抱怨壓力大工作忙的。
夏至獨自坐在餐桌上吃面喝湯,夏健鋒和何艷看電視劇,偌大的客廳里只有電視機的聲響和她嘴里發出的啜面聲。
夏至往兩人的方向瞥了好幾次,他們相互不交談,她在他們眼中也像是個透明人似的,這樣的家庭氛圍她是很熟悉了。
小時候,她曾以為父母與子女間的關系都是這樣冷漠的,直到她去到同學家里,才發現別人家的父母都能跟孩子其樂融融,怎么就她家里像住了一屋子仇人的感覺呢?
她試著打開話匣子:“小遠打電話回來了嗎?他什么時候放寒假?”
由于受父母的影響,她與夏遠也說不上很親,可是也算她在這個家里最溫情的一根脈絡了。果然如夏健鋒所說,夏遠高考不利,最后考到了江西一所專科財經學校。
夏至主張讓夏遠復讀一年,夏健鋒反對,他說不要浪費時間,踏踏實實認清自己的位置,讀什么學校都沒有關系。
康洲沒有火車站,夏遠去江西的時候,到楠洲轉火車。夏至和潘銳到車站接他。夏遠也就知道了夏至和潘銳的關系。
夏遠問為什么不告訴爸媽呢?夏至只笑笑說:“你別多嘴。”
姐弟倆從此有了一個秘密,似乎也更親近了。兩人不怎么打電話,不過常常在QQ上聊天,夏至會問問夏遠學習的情況,偶然給他打個一兩百當零花錢。
最近她心思很重,這次回家才想起好些天沒和夏遠聯系過了。他學校應該也快期末考了吧,專科學校放假比較早。
何艷眼睛仍然專注在電視屏幕上:“啊,打了,他過了元旦就回。”
之后三人又再無話。
好吧,夏至也不折騰著找話題了,反正二十多年都這么過來了。她把碗收進廚房洗凈,回了自己的房間。